gu903();尤其是方靖远还穿着官服,里里外外裹得严严实实,一溜号舍还没巡完,已然汗流浃背,还不得不端着步子慢慢巡视。
一边走,一边看号舍里的众生百态,他还是有些暗自庆幸,就算流点汗,也好过在号舍里的煎熬啊!
君不见,那些考生热得解开衣襟,敞胸露怀不说,还得用块布巾包在头上,免得额上汗珠落下,污了卷面,就算热得口干舌燥,也不敢多喝口水。
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想去巷底的屎号报到,沾染上污浊之气不说,万一不小心弄脏了试卷,这三年一轮的罪就白遭了。
空气中的臭味越来越浓,方靖远都忍不住屏住呼吸,正好看到有个考生用布条塞住鼻孔,脱了上衣,打着赤膊在号房中挥汗如雨地答卷,走到近前看了一眼,只见草纸上写着“骐骥一跃,不能十步,驽马十驾,功在不舍,路虽千里,相逢有时,但求伯乐……”
见他写得兴起,方靖远悄悄地退后离开,以手掩鼻,小小地打了两个喷嚏。
想必……有不少考生在腹诽于他吧!
“阿嚏!——”
旁边的一间号舍里传出个惊天动地的喷嚏声,接着便是乒乒乓乓的碰撞声和重物坠地声,乱做一团。
方靖远循声望去,只见个考生先是打喷嚏碰翻了砚台,为护着考卷一起身又掀翻了号板,手忙脚乱之下,考卷被他抓得皱成一团,号板上的笔墨纸砚都跟着翻落在地。
那人万万没想到会成这样,先是愣了一愣,接着就“嗷”的一声哭了起来。
十年寒窗苦读,为得就是这一朝高中,可他这一失手,连考试的机会都没了。
方靖远心生同情,正准备唤人再拿套笔墨纸砚来让他继续答题,却见他猛然抬起头来,正好看到方靖远和冯翰林,顿时双目赤红,怒吼一声,抓起号板就朝着两人冲了过来。
虽说他距离两位考官也不过几步之遥,可就他那文弱瘦削的身板,举着几乎跟他身材差不多宽的木板,一鼓作气还成,再向前两步就踉跄着快要扑街。紧随考官身后的士兵也并非陈设,当即就冲上前三两下将他扑倒在地,压得他动弹不得。
“大胆狂徒,胆敢袭击考官,失心疯了吗?”
那考生哭喊道:“寒窗苦读十年,你问我何日相逢?你让我答不出来,考不上我还怎么活?呜呜,你不如杀了我啊!”
他哭喊着拼命挣扎,巡场的士兵们拼命按住他,抽出绳子来将他五花大绑,用块不知什么来历的破布堵上了他的嘴,这才清静下来。
冯翰林被吓了一跳,心有余悸地命人将那又哭又笑的考生拖出考场,转过头来冲着方靖远说道:“年年都有考生受不住发疯发癫,今年只怕更要多上几个。”
方靖远眉梢一跳,眼角忍不住抽了一下,“此话怎讲?”
冯翰林瞥了他一眼,呵呵一笑,一脸我看你怎么装的表情,“还不是多亏了方大人出的绝妙好题?何日相逢,有缘相会……哈哈!”
他虽然压低了声音,可那幸灾乐祸之色溢于言表,丝毫没有加以掩饰。
方靖远的脸色也不由沉了下来,“看来冯大人很是庆幸,不是此番入闱参考啊!”言下之意,你在这里得意的劲儿,若是换了他来考,只怕还未必能考得过去,到时候,疯的还不知是谁。
“你……”
冯翰林如何听不出他的意思,笑声戛然而止,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身拂袖而去。
方靖远不紧不慢地继续巡场,只是这回走过之处,总觉得身后有人盯着他,当真如芒在背,心下不禁暗暗苦笑不已。
要不是赶鸭子上架,他何尝愿意出这个风头?所谓千夫所指,无疾而终,他这回要被全场两三千考生骂得狗血淋头,还不知能不能混过这一关。
反正,他眼下的日子不好过,当然也要拖着大家一起来。
否则,难道还要再看着锦绣河山被铁蹄踏破,他岂不是白来这里一回?
今朝既相逢于此,他会学着尝试潜移默化,拿着考官这展大旗,当然要好生教会他们,到底学什么,怎么学,才能学习强国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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