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节(1 / 2)

冯全的额头死死抵着自己的膝盖,紧咬的牙关发出闷沉的声音。

“你和胡顺子既然躲在草丛中,在并不知胡老三是否身亡的情形下,为何没阻止岑大把人扔进江里?”

王青说胡老三是溺毙,也就是说胡老三当时只是被砸晕,并未死去。

冯全头点地,“大人恕罪,顺子与胡老三有些嫌隙,他拉着小民不让出去,所以才…才没能制止岑大的所作所为。”

元泊见状也未再逼他,反而问道:“那私盐呢?从何处得来的?”

冯全静默了片刻,元泊哂笑,“你不说胡顺子也会说,趁本公子心情好,还能听你说道说道,不然…”

元泊弯低了腰,轻笑道:“你和胡顺子换一换?”

说罢一扬手,“王青。”

遥遥传来一声回应:“属下在。”

“小民说,小民说,”冯全慌了,他自知熬不过刑罚,遂痛快道:“岑大杀了胡老三后,从江中打捞起一只木箱,他取了东西后,又把木箱放了回去,等他离开,我二人顺着他打捞的方向又把箱子起了上来,打开一看才知是一箱子细盐。”

“你们把东西藏在了何处?”

“在山上一处围猎用的陷阱里。”

“你为何要害胡顺子?”

“小民也知那细盐来历不明,发现时就该交到官府,可小民当时被猪油蒙了心,才贪了这箱盐,后来,小民左思右想,万一被人发现我们手中的盐有问题,那小民和家人都不会有好下场,所以才三番五次阻挠顺子拿盐去卖,可他偏偏不听…是以小民才…才一不小心…一不小心敲打了他一下…大人,小民不是故意的,小民没想杀顺子的…”

冯全膝行了两步,跪伏在元泊靴前,不断为自己辩解。

元泊听了冯全这番解释,也不知是信还是不信,他只问冯全:“听你的意思,原本想如何处置这箱盐?”

冯全支支吾吾,“小民一时还未想好,不过,总不会拿去卖的。”

元泊抬脚挑开冯全扒着他靴子的手,伸个懒腰起了身,垂下眼面无表情道:“那你就在牢里好好想想。”

冯全伏在地上,待那靴子摩擦在地的声音在牢内逐渐消失,他才长舒了一口气,还好,还好,还未到绝境。

胡老三不是他杀的,是岑大杀的,充其量他只是见死不救,知情不报。

盐也是从岑大手中得来的,他并未买卖,不过是私藏了几日。

他想杀胡顺子没错,可胡顺子没死啊。

真是老天助他,给他留了一条生路。

只要…只要胡顺子也按照他们商量好的说辞来,他相信胡顺子不傻…

一日后,王青带人从山上的废弃陷阱中找到了一只木箱,待木箱中裹的严严实实的油纸包被打开时,那细如银针白如雪花的盐闪了众人的眼。

这箱子里的不仅仅是盐,还是银子。

……

昼夜雨凉,连下了两日,狂风扫落叶,江上雾气弥漫,束穿云与元泊来到了碧月村码头。

淡绿色的披肩罩着清灰色的薄夹袄,一对如意盘扣笼着纤细的玉颈,披散在肩头的秀发漆黑如墨,发稍的几颗露珠晶莹欲滴,她倚在栈桥边,朦朦胧胧中宛若遗世的佳人。

这样的女子该是岁月长安,世事无忧才好。

元泊眸色暗了几分,紧握了握手中的伞柄,替她遮在了发顶,声音喑哑:“江上雾大,还是回吧。”

“我一直没想通,岑大到底在哪里?”

元泊举伞的手顿了顿,他眼中遗世的佳人霎那消失了踪影,这才是真正的束穿云,若不是身体不好,习不得武,她怕是要在刀枪剑雨里闯一番才好。

他叹气摇头,“你呀,就是心软…”

见不得妇人落泪,见不得孩子可怜巴巴的唤一声姐姐。

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自觉的宠溺。

岑大一日未寻到,这件案子就不算完结,所以他们今日又去了岑家,期待着能发现蛛丝马迹。

“我总觉得哪里不对,”束穿云眸光沉沉,漫无目的漂浮,不知从哪里飞来的水鸟落在江面上,惊起了几声浪花。

“哪里不对?”

随着浪花击打江面的声音,元泊问道。

他高出束穿云一头,两人此刻并排站在伞下,低头就能嗅到束穿云发间清浅的香味,他的话里便多了几分心不在焉。

束穿云凝视着不远处用翅膀拍打着江面的鸟儿,道:“你且说说,岑大为何脱去自己的衣裳并把它扔进江中?他根本没有理由这么做。”

“不能以己心度他人。”

见识太多尔虞我诈,元泊从不轻易揣摩人心。

有人当你面千般你好我好,背后就能捅你万刀犹不解恨。

利之一字,能让活人变伥鬼。

然束穿云却摇头,“我不是以己度人,而是在寻找他做事的动机。碧月村村民皆道,岑大老实忠厚又爱妻惜子,而胡老三却是个好吃懒做不思进取的,我还打听到,前些日子有人为胡老三说媒,想来他是急需银钱的。我推测他们争吵的缘由是胡老三想卖掉私盐,而岑大不肯,所以才动手伤了胡老三。”

就江边发生的岑胡二人争吵一事,冯全与胡顺子说辞一致,至于岑胡二人争吵的内容两人却都表示未听清。

“然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