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宝又想了会儿,大约是想他们俩这一路的波折,接着神情沮丧下来:“其实我有点羡慕他们……”
斐然问她:“羡慕什么?”
“羡慕他们可以结婚了。”
斐然停了下来,一手牵着狗,淡淡地看着她:“你还太小了。”
明宝早就猜得到他的回答,心里难受了会儿,又自顾自高兴了起来:“我小时候刚知道自己有心脏病的时候,每天都觉得自己要死了,每晚都跟老天说,拜托拜托让我死之前穿一次婚纱扮一次新娘子吧!你不会嫌弃我恋爱脑吧!”
斐然笑了笑。凭什么这世界上不能有人从小到老都快快乐乐无忧无虑的呢?明宝就应该如此。“不会,”冷冷的声音只要低沉下来便很温柔,“你没有恋爱脑,”他略顿了一顿,“也不会死。”
奥丁跟着汪了一声。
她跟斐然吃过了晚饭才回云归。她早就申请想要自己的房子,毕竟商陆一毕业大姐就送了这套云归,为什么她不能拥有呢?但显然全家老小都对她很不放心,留在宁市可以,但决不允许单独住,也不许夜不归宿。
卡着十一点才回了家,跑车轰隆隆驶上坡道,奇了怪了哈,这么晚了阳台上还有人抽烟了。
明宝一眼见到红烟头,正在书房的方位,心里便明白了。停好车,直梯径自上二楼。书房门推开,商陆果然正搭着栏杆抽烟。
“噔噔——您的贴心小棉袄上线!”她一个闪现扭胯,两手摆了个pose。
商陆掸了掸烟灰:“热着呢,不需要。”
商明宝:“……”
她走近她小哥哥,很懂又很神秘地问:“紧张了吧?”
“还好,”商陆挽回了一下颜面,停顿了一下,还是问道:“……你觉得,我是说如果,……不是,是有没有这种可能……柯屿不答应我?”
商明宝:“?你脑子坏啦?”
商陆自嘲地笑了一下:“也许,有一点。”
“小岛哥哥那么爱你。”
“你觉得他以前爱我吗?”
“也爱呢。”
“他还是走了。”
明宝噎了一下,含糊地嘟嘟囔囔说:“这个问题你最清楚了不是吗?”
“什么?”
“我说——”明宝亮起嗓子,“这个问题你最清楚了不是吗!你都怀疑,那谁来证明小岛哥哥的爱呢?”
商陆怔愣住,灰从烟头扑簌落下。在宁市冬日的夜中,他英俊的面容上缓缓浮起被点亮的、如梦初醒的微笑。
是啊,如果连他都怀疑、都不自信,那么谁来证明柯屿的爱呢?谁又比他更有资格,去证明柯屿的爱。他在机场,连他最珍视的体面都丢弃,只保护他。
他怎么问出这种愚蠢的问题,想到这样愚蠢的可能?他在患得患失什么?
“他以前给我的感觉,就和他的名字一样,像一座雾里的小岛,猜不透,也抓不住。我曾经以为自己已经牢牢抓住他,但他走得那么轻易,”商陆熄灭烟,两手搭着栏杆,额发被夜风吹起,远处月光下潮汐轻晃,“你说得对,我不应该问这种问题。”
只不过珍宝失而复得,他曾明晃晃眼睁睁地看着这些珍宝流沙般从指缝溜走,再抓住攥紧时,让他如何不患得患失,如何能不紧紧地托住这满手生命里最珍贵的东西,不停地问别人:你看我抓住了吗?这次我抓住了吗?真的真的,抓得很紧再也不会失去了吗?他好怕这又是一场幻觉,好怕抓得越紧、失去得越快。
明宝陪着他一起吹风,眼神都被吹得迷离:“小哥哥,我现在觉得,有些人的关系不是简单用爱情能衡量的,你和小岛哥哥就是这样的,爱情才不牢固呢,可是陆地和岛屿是永远能守望到彼此的。”
商陆笑了笑,抚摸着她的头发:“谢谢你,小棉袄,不过toomuch,我现在觉得有点热了。”
“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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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家规矩严,讲习俗,生日是从中午开始过的,中午吃正餐,下午小聚,晚上算是一个小party。
温有宜和商檠业吃过中饭就离开了,自觉地把空间留给年轻人。两人都知道商陆晚上要做什么,商檠业还是严父模样,温有宜上车了仍不断叮嘱:“别紧张呀宝贝。”
商陆手被她攥着不放,无奈莞尔:“到底是你紧张,还是我紧张?”
等到下午,纪允先来,带着女伴谢淼淼。晚宴有基本的dresscode,因而他也穿了西装,谢淼淼穿裙子裹披肩。纪允看到柯屿已经在了,奇奇怪怪地问:“小老师来得这么早?比我还早。”
柯屿低咳一声:“叫柯老师。”
纪允不要:“那我不是跟别人一样了吗?怎么在不经意间证明我是你正牌学生呢?”
柯屿无语,谢淼淼乱笑。过了会儿逮着机会问纪允了:“你跟淼淼成了?”
“她拿我当弟弟,她喜欢老男人。”纪允莫名悲愤,“她脑袋有问题。”
柯屿很有技巧地安慰他:“没关系,等你老了就行了。”
纪允:“……”
“反正你喜欢姐姐,她永远比你大,等你老了,她还是你姐姐,那时候你喜欢她她喜欢你,对吧?”
纪允:“……虽然我才十七……”
但你也不能这么糊弄我。
柯屿突然意识到他真的好小,拍了拍他肩:“好孩子不要早恋。”
陈又涵就住隔壁,跟叶开一起姗姗来迟。两人带了酒,穿过庭院和花圃步行而来。陈又涵穿衬衫马甲,袖口卷上去,露出小臂上的青筋。他自成倜傥,让人觉得他只是看今天太阳好,所以才兴之所至拎瓶酒来喝一喝。
“柯老师。”叶开打招呼,又把手中的礼物转交给一旁侍立的明叔。
“可以叫我小岛,或者像明宝一样,叫小岛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