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嗐,昨晚刺史府举办夜宴,许多菜都没有动筷就原样撤回灶房了,扔了怪可惜的,她便给我捎来偿偿,也好让我揣摩揣摩,精进下厨艺。”
“嫂子可真贤惠!”旁人打趣道,“不过昨夜咱们王爷也去了吧,不知可有什么好玩儿的事说道说道?”
“好玩儿的不知道有没有,不过好看的美人儿倒是应有尽有!”
众人瞋目:“蔡刺史也学献美那一套?这一套咱们王爷可是从来不吃的。”
“吃不吃的也不单看咱们王爷,还得看那美人儿够不够份量不是?昨晚那个据说是圣上赐给咱们王爷的,一路跟着钦差同来,是京城数一数二的美人!”
“皇上赐的?这,这份量的确够重。”
提到皇上,难免犯些忌讳,众人便渐渐收了再八卦下去的心思,好好择手中的菜了。
孟婉回去的路上,脑中一直想着刚刚听来的这些话,不知怎的好似着了魔一样,挥之不去。
李元祯彻夜未归,难道真是抱得美人归,便不闻窗外事了?
可是在俣国时,蝶姬那样的美人已经是她这辈子见过的最妖艳的女子了,李元祯放着那样的美人儿不要,却反来招惹自己……
这些天以来,孟婉都拼命说服自己忘掉那一晚在禁苑发生的事,不然想起任意一个画面,她都无法再淡定的在李元祯身边侍奉了。
明明她在这一点上做的不错,当真以为自己可以不再想起了,可谁知今日又忍不住总想起那一幕幕。
所以,李元祯昨夜也会那样对待另一个女子?
一双小手捧在自己脸上,孟婉只觉手心传来一片滚烫的感觉。可是心里又莫名的,有一些微妙的情绪。
就好似小时候自己最喜欢的那件新衣,被别人拿在手里反复的摸,反复的攥,直弄得上面脏脏的,又皱皱的,让她不知该继续宝贝下去,还是该另换一件。
第36章赐下他果真只是这样的人?
今日见了娘亲和哥哥,且哥哥的身体大有起色,娘亲说爹爹的身子也在好转,如今都能下床走动了,这些于孟婉而言都是再好不过的消息。
加之滇南王一整日都不在营中,她落得清闲,今日本应是如过年一般。可偏偏她坐在榻上,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她摸了摸空荡荡的左腕,心想是因为失去了太子表哥的镯子么?
的确那只镯子陪伴了她十二年,是她身上最长久的一件东西,失去它,她郁懑叹惋。可偏偏此时的落寞,似乎又与它无关。
是因为滇南王?
“不……不会,这怎么可能。”
孟婉迅速用两手捂上自己的耳朵,仿佛在拒绝着什么声音。可那个声音偏偏不是来自于外界,而是来自她的心里,捂着耳朵颇有自欺欺人之嫌,她烦躁的皱眉。
心烦意乱间,她没有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直至她的眼尾余光无意间瞥见屏风上的投影,她才恍然惊醒,匆匆别过头去看向外面。
“谁?”
夕阳余晖散尽后,天色已渐趋冥暗,帐内仅在屏风旁点着一支小灯树,一道人影掠过灯树,眉眼方才被那红红的光线映至明晰。
“王爷……”孟婉不由怔住,这还是李元祯头一回进她的帐子。
稍一顿,她便想起规矩,立马起身行礼,李元祯抬了抬手给她免了,孟婉便只躬着身立在一旁,静静等待吩咐。
她不知李元祯是何时回的营,眼下刚好是晚膳的时辰,也不知他在外面用过饭没?想到这儿,孟婉忽地心一提,疑心李元祯是回营后见她没有备饭,才一气之下亲自过来申斥她的!
她掀着眼皮儿偷眼看他,发现他的面色并不算难看,于是暂时打消了这个猜想。
李元祯绕过白玉屏风,在里间贴幕墙的一个红木小架格上取下了一本书,“本王只是忽的想起这里还有几件重要东西没取走。”
“王爷您大可命人知会一声,属下给您送过去便是。”孟婉小心的说着。
李元祯没接她的茬,倒是状似随意的问了句:“听说你又伤了右臂?”
一听这话,孟婉下意识的便将手扶在自己右臂上。其实现下已不疼了,可既然已为作戏吃了苦头,总不好就这样罢休。她低低的应了声,仿佛受了多大委屈,之后又懂事道:“一点小伤罢了,不必劳王爷费心。”
李元祯转眼看她,目光落在她的右手臂上,“可找医仕看过了?”
“师父已帮我接上了,不需再麻烦医仕的。”
李元祯伸手自袖底掏了掏,掏出一个兰花小葫芦瓷瓶,“把这个涂在伤处,便可消肿止痛。”说罢,也不给她推辞的机会,一把扔到了她的床上,转身便往外走去。
“王爷等下!”
原本孟婉还在盘桓迟疑,既想借这次机会求他开恩免她再去特训,可又一时想不到如何开口,见李元祯这就要走,不禁慌了起来,急中便将他叫住。
李元祯驻步,缓缓转过身来。
既然已将人唤住,孟婉便也再犹豫不得,只得将心里话坦白说了出来:“王爷,属下、属下可能就天生不是练武的那块儿料,能不能……”
她为难地将他望着,既急切,又害怕,顿了顿,才接着说下去:“能不能免了属下每日的特训啊?”
“那你来军营是来做什么的?”
“来之前,属下未曾想过来了要做什么。可现在,属下一心只想把王爷伺候好……”
水润润的杏眸,闪着狡黠的光,就似一只努力在扮诚恳的小野狐。这话,李元祯自然是不信的,他知她只是在谄媚讨巧。
可偏偏这伎俩他虽一眼看穿,却也并不厌恶。
不过,即便念及她立下的功劳,李元祯也不可能一点原则没有,让她去暗卫营便是学本事的,现下一点本事没学来,岂不是枉费了他的栽培?
想了想,他便做了个折中的决定:“三日后,你若能射中靶心,便不必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