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沈余已经快一个月没有正经洗过澡了,之前都是自己找时间烧点儿热水擦一擦。
沈鱼虽然小时候过得狼狈,但那会儿国家富裕,老百姓整体生活水平不差,他妈不管他吃喝,家总要住的,电费水费一次交够,家里热水器毛巾什么的都有,沈鱼很小就会自己洗澡。
要说多爱干净那也没有,毕竟刨过垃圾桶的孩子,真有洁癖得先饿死。
但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他还是愿意干干净净的,自个舒服,也不容易生病,穷孩子就生不起病,做好简单的卫生是防止生病花大钱的最便宜可行的方法。
“爷爷,我先去看病了。”沈鱼找了件破衣服把干净的衣服鞋子包起来打了个包袱,背着就出门了。
走廊上遇见邻居,沈鱼一改原主沉默寡言的样子,一路叔叔婶子的叫过去,让邻居大感意外。
不过人孩子嘴甜,大人们难免要给个笑脸,回头就凑在一起讨论,梁凤霞的闷葫芦大儿子,这是开窍了?
虽然特别特别想先去洗澡,但沈鱼琢磨了一下路线,厂区医院离得很近,走过去不到十分钟。但澡堂子,这一片大都是厂属的,大部分根本不对外界开放。
况且,沈鱼也想去外头看看,看看这个他从未经历过的时代。
最重要的是,有些必需品要买,比如一个属于他的喝水的杯子,比如一把牙刷。
让沈鱼感到庆幸的是,沈余从小就有刷牙的习惯,是梁凤霞带出来的,在村里时也坚持要买牙刷牙膏。
那会儿花沈安民的钱,不心疼,而且只有沈余一个儿子,总觉得自己大城市里来的,孩子也该照着大城市里的标准养。生活水平肯定是比不上的,这些生活习惯倒是养成了。
多亏她的坚持,沈余老实听话刷牙认真,觉得不能对不起牙刷牙膏钱,一口牙齿倒是挺好的,整齐结实。
白不白不知道,但牙口很不错,沈鱼没什么别的爱好,小时候拖着了,喜欢吃点儿好的。
要是这身体一口烂牙,这年头牙医都不好找,沈鱼真要骂人了。
现在那个牙刷,是原身的,他用着有心理障碍,下不去嘴。
而且毛都刷秃了,梁凤霞也舍不得给他换个新的。
先去厂区医院,他是职工家属,看病不要钱,医生检查了一下,烧已经退了,就给他开了点儿消炎药,花了八毛钱。
沈鱼猜这个药价可能是有补贴的,难怪梁凤霞不愿意给他两块钱,这还能有剩余。
沈鱼把药揣上,根据沈余的记忆,出厂区上了公交车。
这会儿公交车按照里程售票,最便宜的票五分钱,沈鱼问过售票员之后,买了一毛钱的票,下车之后走不到五分钟就有个大澡堂子。
沈鱼记得,他小的时候城里还见过一些澡堂子,但那会儿没钱,从来没进去过。
等他长大了,那些老式澡堂子大都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各种洗脚城、度假式酒店等等。
这还是沈鱼第一次泡这种大澡堂子,心里有颇有些好奇。
可能因为今天不是休息日,沈鱼来的时候人不是特别多,他在前台咨询了一下,这家澡堂子泡澡还有不同价位。
最便宜的大汤池子,五分钱就能进去泡,大人小孩都一样。
其次是八分钱的,说是池子要小一点儿,几个人的那种,具体有什么区别,没进去看也不清楚。
最贵的是一毛二的,送一块香皂,橡皮那么大一块儿,还提供一壶茶水,添水不要钱,茶是不能加的。
冲着那块香皂,沈鱼付出了昂贵的一毛二分钱,领了牌子,得到一个单独的储物柜。
本来打算要点儿热水先喝药,但他记得很多感冒药里头都有点儿安眠的成分,怕先喝了药泡澡的时候睡着了,就没急着喝。
进去之后,沈鱼不由庆幸,一毛二没白花。
五分钱那个大汤池子,里面泡了得有十好几个大老爷们,还有几个光屁股的娃娃在水里扑腾,浓浓的水雾都遮不住混浊的池水,以及水面漂浮的一些灰白色不明物体。
八分钱的人少一点儿,看着水也干净一些。
一毛二的池子跟八分钱的差不多大,但多个隔间,用木屏风挡着,看着还有点儿小高档。
沈鱼运气不错,他分到的那个池子,只有一个人,看见他过去,池子里的年轻人撇了撇嘴,站起来裹上毛巾就走了。
被嫌弃了。
沈鱼没什么负面情绪,反而还挺高兴。
走了好,走了就他一个人,独享一池子汤水,想怎么洗怎么洗。
一头扎进水池里,略有些过烫的水泡过皮肤,好像所有的毛孔都张开了。
沈鱼快乐地开始洗洗刷刷,洗发水肯定是没有,用的香皂,这时候也没办法讲究那么多。
洗了好几遍,赠送的一小块香皂,用了个干干净净,洗完之后,沈鱼感觉整个人都轻了一大截。
亏得这是够好几个人一起泡的汤池子,水多,他一个人来回洗,也没有显得很脏。
说实话洗澡的时候,感觉挺奇妙的,毕竟不是自己用了二十多年的身体。
但一连搓洗好几遍,该熟悉的都熟悉了。
原身虽然瘦得只剩个骨架,好在身上没什么伤,沈安民没有打孩子的习惯,梁凤霞生气了喜欢拧沈余耳朵,或者拍他的背抽他屁股,都不至于留下伤疤。
直溜溜的两条腿是沈鱼最满意的,他在水池里像个变态一样,伸直了腿自我欣赏了好一会儿。
他现在可不瘸了,而且这具身体虽然不高,还因为长期弯腰低头导致看起来更加瘦小。
但身体比例不错,明显是个腿长的,腿形也流畅好看。
至于个子,沈安民和梁凤霞个子都不矮,尤其是沈安民,一米八几的大个儿,沈家那个条件还能长这么高,可见基因优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