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1 / 2)

原因无他,沈家太穷了。

沈姓是上坎子村的大姓之一,别的不提,单说沈安民这一支。

梁凤霞嫁过去的时候,沈家还没分家,沈安民最上头的不是爹娘,是爷奶,沈老头和沈老太生了四个儿子四个女儿,女儿都已经出嫁,儿子还没分家。

沈家的儿媳妇跟婆婆一样能生,沈安民有十几个堂兄弟姐妹,亲兄弟姐妹也有四个,他排老三。

翻看完父系复杂亲缘关系网的沈鱼:“……难怪国家让发宣传标语‘少生儿子多种树’。”

沈家这么多儿子,光给他们娶媳妇就得花不少钱,就是因为结婚的花费一直牵扯不清,所以直到沈安民结婚,沈家都没能分家。

沈安民跟梁凤霞结婚的时候,已经二十二了,在那时候的乡下妥妥的大龄未婚青年,就是因为穷,娶不上媳妇。

沈安民是个不善言辞的憨实性格,跟梁凤霞结婚后,可以说是外面的事听爹妈的,小家庭里听媳妇的。

沈余十来年的记忆里,就没有他爹跟他妈红脸的时候,就算梁凤霞生气骂他锤他,他也不说话老实站着,等她发完脾气再给她烧水擦脸洗手。

这个男人情绪表达最激烈的一次,就是当年梁凤霞找到回城机会,逼沈安民离婚,并在不久之后带走沈余。

梁凤霞为什么要带着沈余一起回城,沈余不清楚,他以为是他妈舍不得他。相比沉默寡言的父亲,他从小就跟他妈感情更好,那会儿梁凤霞也说,要带他到城里过好日子。

但沈余始终记得,他走的前一晚,他爸偷偷把那二十多块钱塞给他,叹着气说,让他好好照顾自己,要是过得不好就回来,家里有爹在,总不会少他一口饭吃。

但从小听母亲讲了太多城里如何如何好的沈余,一颗稚嫩的心早就飞到向往的大城市。

直到他来到这个陌生的家庭,才发现他妈竟然已经再嫁,继父有一双儿女,大儿子同他一般大。

沈鱼心中怅然,小沈余惶然无措的模样,随着他翻看接收记忆,在脑海中越来越清晰,仿佛他真的经历过那一场难堪。

肖家当时有六口人,继父肖建设,沈余亲妈梁凤霞,肖建设的父母,还有肖建设前妻生的一双儿女肖家辉肖佳欣。

然后又多了一个沈余,多余的余。

沈余的到来,并不受继父肖建设一家欢迎,也不知梁凤霞到底怎么说动肖建设的,他一个大男人还好,顶多对沈余视而不见,肖家辉和肖佳欣兄妹却明确表现出来对沈余的厌恶和排斥,肖家老太太更是把沈余当贼防着。

孤立无援的环境,小沈余越发渴望亲情,性格也在压抑的环境里渐渐扭曲。

亲情?呵。

沈鱼冷笑,沈余那个小傻子看不懂,可他作为局外人,再结合原书剧情,还能看不明白?

他敢说,梁凤霞这女人跟他亲妈是一路货色,不过一个渣得明明白白,一个会装会演,把沈余这个小傻子骗得团团转。

沈鱼仔细将钱票重新卷好塞回墙缝里藏好,既然沈余将钱藏在这里这么多年都没被发现,说明这是个安全的地方,他初来乍到,不能贸然就换地方。

藏好仅有的一点点积蓄,该接收的记忆也接收完了,沈鱼拉开床帘,小空间一下子亮堂许多。

穿上放在床边的破布鞋,鞋底磨得快破了,沈鱼没当回事,撑着旁边的破箱子往前出溜,把腿伸到门洞外头,悬在半空中,下不去了。

按理说,既然把他睡觉的地方安置在半空中,就该给他个方便上下的通道,最起码弄个梯子吧。

没有。

肖家有个靠放在门后的木梯,沈余晚上会在其他人都上床之后,搬梯子过来爬上他的小窝。

早上最好也最早起来,下去之后再把梯子放回去,否则难免迎来一通抱怨,毕竟肖家不到三十平的房子住了八个人,屋里稍微多点儿什么都显眼。

现在是沈余发烧一个人留在家里,不知道谁嫌碍事把他下去的梯子给搬走了。

为了节省空间,沈余的小窝留得高度很低,距离地面大约有两米。要是他原本的身体,哪怕是个瘸子,肯定二话不说往下跳,从小到处翻墙绕巷,沈鱼很懂得怎么卸力。

现在么……

沈鱼手臂在床板上撑了撑,放弃了这个想法。

除了生病导致的身体虚弱,沈余的身体明显营养不良,小身板上没什么肌肉,就这么跳下去,指不定再次摔成瘸子。

他侧过身,在破箱子里翻了翻,找出两件长袖衣服,将其中一件的袖子穿过床板缝隙打结绑紧,另一件依样绑在上一件衣服上,这样就有了两个环形的垫脚。

用力拽了拽,确定木板还算牢靠,沈鱼借着自制的简陋“绳梯”,从上面跳了下来。

脚踩到地面,沈鱼怀着惊喜的心情,原地走了两步。

他真的不瘸了!

这屋子实在是小,转身都难,否则他非得跑个几圈。

结结实实高兴了一会儿,不断响起的腹鸣声打断了沈鱼的自娱自乐,他捂着饿到抽搐的胃,想起自己下来的目的——他要吃东西。

早上家里吃早饭的时候,沈余烧得晕晕乎乎的,好像梁凤霞来叫过他,但他没醒,然后早饭就没吃。

昨晚回来晚了,只赶上饭尾巴,吃了半碗清汤寡水的苞米稀饭。

沈鱼从在这个身体醒过来,就被持续的饥饿感逼得有些受不住,他也是打小饿饭,饥一顿饱一顿,所以长大有能力挣钱之后,什么苦都能吃,就是不愿意再挨饿。

他走到大门口,门关着,伸手拉了一下,拉不开。

跑到窗户边斜着瞅,门上挂着个大锁头。

沈鱼也不着急,他猜到了。

肖家老太太把自家东西看得可紧,平时邻居拿她一块当柴烧的碎木头,她都得追到人家家里要回来,还得捎点儿利息。现在家里只有沈余一个人,她要出去,当然得把门锁严实了。

在屋里允许他活动的公共空间转了一圈,确定没看到给他留的饭,沈鱼扭过头,盯上了客厅右侧靠墙的橱柜。

橱柜上边也挂着一把锁,就是没外头门上那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