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想到张家所有人的消亡,以及老母杨氏一步步被诱入“彀中”,李童生顿觉毛骨悚然。
一路反复斟酌推敲的说辞,刹那间如此的苍白无力。
甚至,李童生觉得,自己在那一双犹如开了锋、沾了血的利刃般的寒眸前,也不过几息就会丢盔弃甲,命不久矣。
秀兰,早就不是原来的秀兰了!
李童生一咬牙,“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秀兰妹妹,我娘贪心不足,想要得了你的嫁妆再让我另娶举人之女,是她蛇蝎心肠,的确罪不容恕。但我从小丧父,是我娘单独将我拉扯大,她秉性不良,也有我规劝不力的罪责。我已经恳请族中长辈,让我娘终生礼佛赎罪,不得迈出家中一步,请看在我一片悔意的份上,请秀兰妹妹绕我娘一条命!长福再次叩拜!”
秀兰侧身,没有受礼。脸色淡淡,也未做声。
只是她心里倒是对李童生有些刮目相看。
为了一个没有底线的老娘,他愿意舍下自己的尊严。
只是,为了老娘可以没有底线舍弃尊严,对待别人却如此凉薄。
倒也是个狠人!
门口看热闹的人,为李童生一个读书人对着秀兰一个女儿家行叩拜大礼的行为,不禁表示了各自的同情。
“秀兰姑娘,饶了长福她娘吧,长福都给你下跪了!”
“杨氏虽有错,但一辈子吃斋念佛不能出门,也算是严惩了,秀兰姑娘高抬贵手吧。”
秀兰笑了。
她将视线从地上跪着的李童生身上,缓缓看到了天上。
天色阴沉沉的,还刮着着寒冷刺骨的北风。
李童生抬头,见一丈之遥的姑娘正望着苍天在笑。
可那笑意,却似被寒风吹得极其冰凉刺骨。
秀兰先朝门口看热闹的人敛衽一礼:”感谢各位,给了秀兰一个公道。虽然迟了一些,我父亲已经走了,但大家都明白杨氏有罪,秀兰也可告慰先父亡灵了。”
刚还在帮李童生说话的人,一个个仿佛被扼住了脖子,纷纷尴尬地禁声。
有人心里狠狠啐了一口。
李长福你个兔崽子,老子这么吃瘪,回头你得给老子加钱。
秀兰让小草去请族长,“既然大家都认为杨氏有错,那族长必会给秀兰父女一个交代。至于李童生你/娘前日里的腌臜事,那是你们族中之事,由不得秀兰一个外人置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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