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屿点点头说好,又道:“就绣对鸭子吧。”
她客气客气罢了,他还选起图案来了。不过鸭子……他这是什么品位啊?沈令善想笑,但一抬眼,看到他眉宇间的温和之色,忽然想起了什么。
是了,她刚学习绣活儿的时候,那教她绣活儿的女先生同她二婶婶私下有来往。她二婶婶便故意让先生教她绣鸳鸯,还让她送给当时的未婚夫江屿。不过她实在是没有天赋,平时又懒,也不晓得上头是什么意思,绣完就习惯性跑去给江屿看。到了江屿的手上,这帕子上的鸳鸯没看出来,鸭子倒是活灵活现的。后来不知怎么的被她娘亲知道了,她娘亲为此和二婶婶发生了争执,还将那教绣活儿的女先生赶出了荣国公府。
至于那条绣了鸭子的帕子,她倒是忘了,仿佛是留在江屿这儿了。
……他居然还记得。
沈令善就道:“我不会。”她才不会绣什么鸭子呢,也不会承认她年幼时做得那些糗事儿。而后又道,“我给你绣些翠竹吧。”他记得他挺喜欢竹子的。
江屿也没继续坚持,就说:“也行。”
这是魏嬷嬷进来,说是姑娘回来了。
齐国公府的姑娘,自然唯有江婠一人。她去年年初便已经出阁了,嫁得是户部左侍郎家的大公子宋谦。
魏嬷嬷看了沈令善一眼:“这会儿正在老太太那边。”
已经出嫁的姑娘,好端端的,哪会忽然跑回来?肯定是在宋家受了什么委屈,何况这江婠可不是那种能忍气吞声的,自个儿受了委屈,也肯定不会让别人好过的。沈令善意识到自己身为长嫂,是有必要过去一趟的,就看向江屿,用眼神询问他的意思。
江屿就说:“我随你一道过去。”
沈令善披了斗篷便出去了。走到长廊的时候,就看到一个青衣长袍,模样周正的男子朝着江屿走来,行礼道:“国公爷,夫人。”
沈令善认得他,正是江屿的随从,名叫徐砚的。
徐砚行了礼,便看了江屿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江屿才同身侧的妻子道:“你先过去,我稍后就来。”
她倒也没有多想,应当是朝堂少的那些事儿,便点了头,先去了东院。江屿站在原地,身子挺拔颀长,静静望着那抹纤细窈窕的身影,才听得徐砚说道:“国公爷,是有关洛州程家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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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令善到江家女眷所在的暖阁时,就看到一个年轻美貌的妇人坐在二夫人郭氏和三夫人闵氏身旁,正是江婠,老太太却是不在。闵氏先看到沈令善,含笑亲切道:“屿哥儿媳妇过来了。”
江婠这才转过身。
她穿着一身柿子红撒金纹荔色滚边袄,戴着一对珍珠耳珰,明珠衬得她的脸颊白皙娇嫩,非常明艳。她一双眼哭得红彤彤的,待看到沈令善过来的时候,才面色一僵,不悦的表情直接写在了脸上。可再如何的不情愿,这沈令善成为她的长嫂也是事实了,等沈令善走近了,江婠才不情不愿叫了一声:“大嫂。”
沈令善点点头。
郭氏看着江婠对沈令善的态度,心里倒是有些舒坦,这江婠到底是江屿的亲妹妹,也唯有她才敢这么对沈令善。其他的江家人,即便是老太太,心里不喜这个二嫁的长孙媳,也不好表现出来,毕竟是江屿心尖尖儿上的人。郭氏呢,也是打从心底里瞧不起沈令善的,觉得她年轻美貌又如何?终究是嫁过人的,那江屿这会儿新鲜着呢,等日后腻了,想起这档子事儿,那必然是不舒服的。郭氏心里这般想着,忙拉着她一道坐下:“都是一家人,今儿婠姐儿难得回来,咱们坐着说话。”
沈令善便坐了下来,问道:“究竟是怎么了?可是宋家公子欺负你了?”
江婠不喜欢沈令善,可想起自个儿的委屈,眼泪便啪嗒啪嗒流下来。她的性子同长房的三兄弟有些不同,自幼待在老太太身边,养得有些娇气,
原来是这江婠嫁过去一年多了,肚子却一直没动静,那宋谦也是弱冠之年了,比他小一岁的二弟都已经有了孩子。宋谦的母亲王氏心里着急,就就给宋谦安排了几个通房,倒是没有硬逼着宋谦纳妾的意思,只现在他面前备着。哪知道这昨儿这宋谦喝醉了酒,那伺候的丫鬟又存着心思,便起了不该起的念头。江婠进去的时候,正好看到宋谦和那丫鬟在榻上,衣衫不整。
虽然没成事儿,可江婠是个眼里揉不得一粒沙子的,自然是开始闹了。这闹着闹着,便哭哭啼啼跑回了娘家。
江婠正在气头上,就道:“我不管。我不想和他过下去了,我要回家,我要和他和离!”
江婠的性子就是被老太太惯出来的。
这大户人家的男子,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虽说江婠才嫁过去一年多,这宋家的确着急了点,可江婠这闹得也太过了。
三夫人闵氏就用帕子替她擦着眼泪,安抚道:“这话可不能乱说……若当真和离了,你的日子能好过?这宋姑爷可是样貌堂堂有文武双全的,倘若和离,你哪里还寻得着这样的好夫君?”
江婠看着沈令善,脱口而出道:“大嫂不也和离了嘛?不照样嫁给我大哥了,我大哥还——”
说着声音便是一顿。
江婠愣愣的看着正跨过门槛进来的高大男子,嚣张的气焰顿时无隐无踪,像个见着猫的老鼠似的,起来小声道,“大、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