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故问。”
梁白玉玩着衬衫扣子,自言自语:“是没人愿意亲一个病鬼。”
这个时间点,不论是在田里挖地的,浇菜的,还是在稻床跳皮筋的……什么都懒洋洋的。
陈砜把一锅水烧开水泡,就用老布装豆浆挤上一会,挤出来的水放在锅里烧,烧好了放在缸里,加提前配好的石膏,用老磨子盖着。
“我要干点什么吗?”梁白玉倚着墙,他的左右两边都挂着咸肉咸鸡,香味把他整个人都罩在了里面。
“不用。”陈砜泡了碗糖水给他,转头就去洗锅。
锅洗好了,豆腐也差不多好了。
梁白玉糖水没喝完,就开始吃加了好几勺红糖的豆腐花,他吃了没两口,四肢倏然僵硬。
这样的情况发生的次数多了,也就麻木了,他没露出半点异样,只是若无其事的坐着。
陈砜看过去。
“想吐。”梁白玉一副犯恶心的样子。
陈砜面色一紧,阔步走向他。
“逗你的。”梁白玉扶着桌子站起来,手上沾了点豆腐花的甜水,微黏,他把手举到陈砜面前。
陈砜握住梁白玉的手,用才过水的抹布擦了擦:“真的是在逗我?”
“是啦是啦……”梁白玉笑着像知道自己做了错事,下次还不会改的小朋友一样。
陈砜一语不发的盯着他,目光并不凌冽严厉,也没有半分逼迫强硬的意味。
而是弱势的,恳求的。
梁白玉不笑了。
“好吧,我可能是着凉了,胃有点不舒服。”他抿抿嘴,“现在好多了,没事了。”
尾音还黏在他舌尖上,他就扭头吐了出来。
陈砜心跳骤停,他手足无措的捞着梁白玉发颤的腰。
梁白玉缓过来的时候,发现吐的食物残渣里没有血块,他不动声色的松口气。
还没到那一步。
“去年刘宽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瞎编的。”梁白玉对上陈砜发红的眼睛,突兀的说,“事实是他把我关在汽车站的厕所里对我用强,他好丑还有口臭,我不给他碰,差点让他鸡飞蛋打,他报复我呢。”
见男人哑巴了,梁白玉靠到他肩上:“不信?”
陈砜站在原地让他靠着,嗓音干涩得厉害:“为什么不跟大家解释?”
梁白玉合上水润的眼:“懒咯。”
厨房陷入死寂中。
陈砜按住阻隔扣压制激烈涌动的信息素,忍得额角鼓起青筋,面部肌肉有些许扭曲。
怀里的人有一套异于常人,脱离世俗常规的活法。
陈砜根本没有办法对他说出一句指责的重话,只能自己心疼。
当天傍晚,村里又来人了。
这回不是蔡小静,是老村长的儿子,趾高气昂的站在门前说他爸要见梁白玉,让梁白玉赶紧下山。
除了小黑狗,没人理他。
过了两天,老村长亲自过来了,他的身子骨比去年差很多,人快不行了,全程是被两个儿子用块板抬上山的。
这事惊动了陈富贵,老村长才能进陈家的院门,见到了卧床看书的梁白玉。
老村长让儿子们出去,还叫他们把门带上,别让陈砜进来。
等门关了,他才朝梁白玉说:“以为你年后会下山重建老屋,没想到你一直住在陈家。”
梁白玉翻一页纸,嘴唇轻动的跟着读。
老村长被无视了也没动怒:“孩子,你不来找我,我只能来找你了。”
这称呼听起来怪和蔼的。
梁白玉干呕着下床倒水喝,一只长着老年斑的手拉住了他。
一阵微妙又令人不适的寂静之后,他甩开了那只手,露出老村长进屋后的第一个情绪——阴沉。
这跟他平时展现出来的像两个人。
老村长看到梁白玉的反应,心里头那些翻搅了好些天的想法和揣测都落实了。
从去年秋天到年底,村里的一件件事,一条条人命,站在他的角度都很好连接起来。
虽然有部分他至今想不出其中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