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我现在也不是很想吃。”梁白玉打断他,悠悠道,“感觉好久没见了。”
陈砜的口中发苦,他原先沉默的像一块石头,大山里随处可见,却又无比坚强刚硬。
如今是被春水淋了个遍,却又掉进冰窟窿里的残破碎石。
“是我叫你别再下山来找我的,”梁白玉说不清是什么情绪的说,“你还真听话。”
陈砜的视线落在青年放在被子外的手上。
指甲圆润饱满,指骨漂亮匀称,看手是个精贵的人,生来富裕,没遭过罪受过累。
实际上……
梁白玉忽然问:“我父母的遗像呢?”
“在抽屉里。”陈砜说着就去拉开不远处的小桌抽屉,拿出两张遗像。
陈砜混乱的记忆里有这一幕,青年被他咬住脖颈托起屁股往山上走的时候,颤抖着拽住他头发说要拿遗像。
拿了遗像,青年就一直抓着抱在怀里,昏迷后都没松手。
陈砜上午一点点捞出来,找了个地方暂时收着。
梁白玉只看了看遗像,没有让陈砜拿过来,他垂下眼安静了一会,听陈砜问,“你的药在赵家?”
“吃完了。”梁白玉说。
陈砜脑子里“轰”一声响之后,什么都听不到了。
吃完了是什么意思?
陈砜愣愣望着床上的人,瘦削病白的面庞笼了一层说不出的无措,眼眶红得吓人。
“逗你的啦。”梁白玉恶作剧的眨着眼笑了下,接着就嘟囔,“药瓶丢了。“
“可能是在你之前送我毛栗子的地方,就我躺过的那个……“
他话没说完,男人已经大步出去。
陈砜找到药瓶回来,看着梁白玉把药吃下去。
梁白玉之前一吃完药,精气神就会好起来,像是健健康康的没生过病,这次却不是那样,他的嘴唇依旧没有一点颜色。
陈砜坐在凳子上抖动裤脚的雪粒,他年底去不了县城,托信得过的亲戚去邮局看了,没有朋友的回信。
朋友那边不知道是没查到胶囊的信息,还是忘了寄。
陈砜阖了阖疲惫干涩的双眼,这几个月以来,他很多时候都希望自己能有两具身体。
时间也不够用。
山下传来“啪啪”的脆响。
这会还不到放鞭炮迎新年的时候,是小孩子在玩摔炮。
山上就一户人家,三个人一条狗,要么有伤,要么有病,实在是没什么年味。
梁白玉问起小黑。
陈砜说狗前段时间伤了腿,在窝里躺着。
“真是个小可怜。”梁白玉看着书桌里面的木窗,“怎么不贴‘福字’啊?”
陈砜起身出去,不多时拿了个现写的“福”字和用碗装着的面糊进屋。
福有了,大红的很喜庆,梁白玉满意的点点头,又来一句:“年夜饭呢?”
陈砜在压红纸的边角,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梁白玉换了个问法:“你爸吃了没?“
“吃了稀饭,睡了。”
梁白玉被子里的右手按住左手,指尖隔着左手腕的膏药贴挠了几下,很痒似的,挠了还不够,用力掐了掐才好一点,他拖着音问道:“那你吃的什么?”
陈砜没说话。
“没吃啊?”梁白玉笑着说,“我们一起吃吧。”
不等陈砜回应,梁白玉就自言自语起来,“往年都吃什么?过年必备的,红豆饭,年年有鱼,粉蒸肉……啊,流口水了。”
“我现在去烧。”陈砜说。
“现在烧,那多晚才能吃上啊。”梁白玉想了想,“简单点吧,肉丝面好不好?”
“好。”
陈砜把猪杀了,肉腌了一部分,剩下的大多都让亲戚帮着卖了,只留了两条肉过年吃。
厨房的墙上挂着一排腌肉,新鲜的也在边上,他拿菜刀割了点瘦中带肥的下来,切成细丝用面粉裹了裹。
亲戚给的米面他天黑前就泡过了,软的差不多了,他一把抓起来和冷水一起下锅,再从水缸里捞了几个米粉做的小粑和汤果子放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