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百花齐放。
距离徐枫年给林知安发照片过去一周,她终于找到一个出门的好理由——
她要去写生。
林知安下楼的时候苏佋正在餐厅吃早饭。
他双肘闲散地杵在桌上,长指撕开一小块面包,盯着走到客厅的小姑娘,将面包条不紧不慢塞进嘴里。
“写生?安安怎么想到去写生?”
林知安从茶几上拿起苹果,垂着眼削皮,乖乖地答他:“在家里呆得太久了,没有灵感。”
这话她没有撒谎。
这段时间发生太多事,她脑子乱静不下心,已经好久没产出满意的作品了。
今天要是出去的话,也算另一种方式的散心吧。
苏佋思忖片刻,很好商量道:“那我明天带你去。”
“我……我想自己去……”林知安剪得干干净净的指甲抠着苹果皮,后半截声音几乎听不见。
苏佋用湿纸巾擦净手,拎了领带走到她身边,双臂撑在她大腿两侧,面对面温柔笑笑:“安安帮我打领带好不好。”
他下颌骨锋利流畅,人清瘦,脖子却很有力,竹子般从衬衫领口撑开,说话时喉结振动起来,像打翻一瓶新酿的春酒,诱人却禁欲。
林知安常画美少年,偶尔平心静气面对他时,也会发出笔下帅哥不及他半分好看的感慨。
她叹了一口气,沉默地拿起领带挂到他脖子上。
她是会打领带的。
以前学画穿西装的人,为了看清楚领带褶皱怎么出来的,曾经找视频仔细研究过。
苏佋爱死了她乖顺的样子,弯着眼低头在她肩膀乱蹭,好像要在她身上蹭满自己专属的味道一样。
“别动。”林知安拿一根手指顶开他额头,有些不满道:“我看不见了。”
他果然听话地不动了,懒洋洋地撑着身子,过了会儿有些无聊,微微仰起头,慢悠悠往她后上方看去,“之前,我就是在这儿看安安画画的。”
他望着时钟长睫半覆,像是陷入回忆,低嗓轻缓带笑,“那个时候安安好乖啊,小小一只窝在这里,头发散着,一个下午哪儿也不去。真的好会勾引我,我连班都不想上了,怎么看也看不够。”
林知安手指顿住,才知道他说的是监视器。
没有一个正常人会把监.视说的这么轻松又无所畏惧。
她摔开领带,唰地站起来,怒视着他脸涨得红,想骂人闷了半天只吐出“变.态”两个字,随后愤愤地问:“你到底拆没拆?”
“拆了。”他顿了顿,耷拉着眉毛仰视她,一点不感到羞耻,“但我有点后悔。现在不仅上班见不到安安了,安安还要出门。”
林知安语气微冷:“苏佋你别太过分。”
他思索几秒,和小姑娘对视:“要不我把公司卖了,天天陪安安画画好不好?这样我们一分一秒都不会分开了。”
他说得理所当然,很有“山不就我我去就山”的气势。
林知安瞪圆了眼睛,不能理解他的脑回路。
苏佋轻笑了声,眨眨眼说:“只是和安安开玩笑而已,不赚钱怎么养安安,给安安所有想要的东西。”
男人直起腰,扯了扯衬衫,眸光温柔清浅,“去吧。以后安安去哪儿都可以,不用报备我,但要早点回来,不然……我会担心的。”
他表现得仿佛一位体贴宽容的丈夫。
鬼信。
林知安不知从哪儿生的胆子,站在沙发上看着男人颀长的背影,偏头问:“不报备,你会找人跟踪我吗?”
苏佋脚步一顿,回头直视她,目光危险而冷静,反问:“那安安会背叛我么?”
他锋芒毕露时十分有压迫感,林知安强忍逃开的欲望,就这么和他对视着。
客厅安静极了。仿佛放了一张无形的古琴,不论谁勾动一下手指,都会打破表面的平衡,往心里最泥泞不堪的地方拨去。
最后还是苏佋先开的口,冲她笑笑,“我去公司了。”
他走了几步后在门口顿住,阳光落在他脸颊侧面,脑袋微微一斜,打出小片立体的阴影,早晨的金光将他描摹得比天使还圣洁几分。
他没转身,嗓音淡而低:“不管安安信不信,我是认真想和安安过一辈子的。”
过一辈子?
林知安神情恍惚了一下。
一个小时后。
“姑娘你看看是不是到了?”
计程车司机把车挺稳当后转过头问。
林知安出来的一路都在走神。
她一会儿想会不会真的在医院找到关帆帆的地方,找到了该怎么办,一会儿又暗骂苏佋不要脸,都关着她弟弟威胁她居然有脸说想和她过一辈子。
她抬头环顾四周。
北港郊区看起来和其他小城市的郊区差不多。安静,荒芜。并没有因为它超一线的经济体量而变得高大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