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感觉就像是说好要一起上阵杀敌,而自己却临阵逃脱一样。
“那是为什么?”他笑着追问。
林知安低下眼睫,沉默不语。
“嗯?”
苏佋忽然托起她的下巴,带点控制欲地和她对视。
他指腹冰凉,动作轻得不能再轻了,却莫名让人联想到冷钳,在林知安白皙柔软的双颊印出两个凹陷的弧度。
不过仅一秒他就松开了,温柔看着林知安的眼睛,循循善诱,“安安告诉我好吗?”
林知安觉得刚才的苏佋有点陌生,仿佛她不跟他走,他会把她掐死一样。
但这个念头只是在脑海里划了一下,没有停留太久,因为他看起来比平时还要耐心平静。
她小声道:“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她不抗拒和苏佋生活,但是她被楼下的阵仗吓到了。
“原来是因为这个。”
苏佋轻笑了一声,撑着她肩膀旁的椅背站起来。
“这些人只是暂时过来帮忙的,以后家里还是只有我们两个人。”
林知安仰起头,想确认他话里有几分真实性。
苏佋唇角弧度半弯,拿起她桌上的帽子,轻轻压在她头顶,像是照顾小朋友一样绅士地帮她整理头发。
他确实是一个很好的人。
林知安心想。
她从椅子上下来,调整帽檐的位置,“那……那我和你回去的话,要怎么和你家里人说呀?”
苏佋长指拎起她常用的那只黑色双肩包,没有递给她,像是要帮她拿。
他像是被她天真的话语逗笑,“当然说你是我太太。”
林知安瞥了一眼包包,觉得和他精英打扮有点不搭,意识跳脱,“你爸妈……凶吗?”
苏佋微顿,没有正面回答她这个问题,“以后你就知道了。”
“哦。”
苏佋挨近她,清瘦修长的手掌虚虚抵上她的背,下颚微扬,“走吗?”
“可是我房间里的东西还没整理。”她回头看了一眼房间门口。
苏佋从善如流地领着她走向外面,眼底笑意愉悦,“没关系,他们会帮你弄好的,我们可以先离开。”
等在两侧的人看到他们出来后丝毫没有打量的意思,冷静得像程序指挥的机器人。
坐上车后,林知安一直盯着窗外看。
她不说话的时候身上有一种恬淡的脆弱美,好像随时都会消失,存在感低得不能再低了,可是又很难让人忽视她,因为她的安静与周遭格格不入,天生带有一股柔软的冲击力。
若是将人用色彩划分,那她就是那股至白,无论被黑色吞噬多少,都依旧会留下一抹本真。
“在想什么?”苏佋收回目光问。
毕竟住了小半年,林知安还是有些不舍得这里的,她想起来储物室好像还有几张没画完的旧画,或许那些人不一定会帮她拿过去,便开了车门转过头说:“我很快回来,一分钟。”
苏佋静静地注视着她,虽然有些不赞同,终究还是“嗯”了一声。
储藏室的门一直都是开着的。
里面多是房东的陈年老家具。
林知安的画从圆桌底下探出头,一卷一卷整整齐齐堆在一个小箱子里。
她捧起箱子往外走,余光瞥见左侧的墙壁靠着一个窗框。
那天他们扫完玻璃,苏佋就把它放到了屋子后面,不知道是不是房东过来过,又把它拿回了储物室,而且已经被擦拭过了。
窗框底下凹了一块,是砸到地面砸出来的。
也不知是被什么牵引着,她走过去重新观察了一遍。
窗框和墙壁衔接的地方有几道划痕,像是有人故意拿什么撬过。
“安安。”
轻柔的声音在阴暗的空间响起,林知安感觉脊背处瞬间附上一层黏腻的冷汗。
她吓到似的望向门口,男人笑容温和,目光不疾不徐地扫了一眼她面前的窗框,“这里有什么问题么?”
林知安紧了紧怀里的箱子,“没有,我拿完了。”
苏佋优雅从容地朝她走过去,把她的箱子抽走,“太脏了,我帮你拿。”
“好……”她乖巧地松手,任由苏佋握住她的手腕带领她往外走。
重新见到阳光,林知安才觉得身子暖和起来。
苏佋松开手,在和煦的金光下,眼眸有些浅,像漂亮无毒的水晶球,“安安刚才在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