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殷奶奶开口,她径自站了起来,朝沈北城颔首道:“这件事,多谢沈总了,大恩不言谢,日后但凡沈总有什么需要,我路南的能帮得上忙的,必定不会推辞。”
沈北的面色有些复杂,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敷衍的告了个别,也出了门。
客厅内,殷少擎仍旧直愣愣站在那儿,身上沾染着无人问津的寒意。
殷奶奶叹了口气,无奈道:“你这孩子,为什么总要这么较劲呢?你明明就是……”
“奶奶。”殷少擎仿佛卸下了一层厚厚的盔甲,声音变得苍凉,“您别说了,我知道该怎么做。”
“小辰,你睡了吗。”路南弦轻轻坐在床边,被窝里小辰的脸蛋儿红通通的,好像有点热。
路南弦帮他把被角往下拉了拉,结果这孩子忽然动了一下,又死死的将被子揪住,整个人缩成一团。
路南弦顿时鼻子一酸,轻轻拍着儿子的肩膀,试图给他安全感。
“不要抓我。”忽然,路佑辰发出急促的喘息,“妈咪救我,我害怕……”
眼泪一瞬间滑了下来,路南弦鼻子酸的像吃了一万只柠檬,她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可汹涌的泪水还是顺着手指缝流出来。
“小辰,都怪妈妈,都是妈妈没有保护好你。”路南弦握着路佑辰的手,将脸埋在被子里,声音闷闷的,令人心里发酸。
“妈咪,你会来,你会来救我的……”
再一次梦魇之后,路佑辰终于睡稳了,脸色颜色也慢慢回归正常。
路南弦擦了擦眼睛,一不留神擦进去一根睫毛,刺得她十分难受,揉了好几下揉不出来,便闭着眼睛去了洗手间。
打开水龙头,“哗啦啦”的水声讽刺着她的懦弱无能,她拼命用水冲眼睛,没一会儿,眼泪跟池水她也分不清了。
“你在干什么?”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冰冷的话音,她被一股大力强行拉起来,面前的水声也停了。
是殷少擎,他就站在她后面,宽阔的胸膛几乎蹭到她的肩背,“路南弦,你发什么疯,小辰还在里面睡着。”
路南弦就算不睁开眼睛,也知道这个男人此时的表情是严肃的,不满的,甚至眉头紧锁。
她自嘲的笑了笑,慢慢抬起头,通红的眼睛直视着镜子里的人。
“我没有发疯,我只是眼睛里进了东西,这个解释殷总还满意吗,满意了就请你出去吧,这里不欢迎你,哪怕你说这整栋别墅都是你的所有物。”
她没有推开他,只是十分礼貌的从他身前擦过,尽可能的没有碰到他,动作小心的仿佛站在她面前的只不过是个陌生人。
殷少擎仿佛一拳头打在棉花上,一股无力感浮现眼底。
“你哭过?”他追了出去,拦住路南弦出门的步伐,“路南弦,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路南弦仍旧一副平静的样子,她淡淡笑了笑,眼里划过一丝嘲讽,“我说了,我只是眼睛里进了东西,也没有什么想说的,殷总请出去吧。”
这是她第二次下逐客令。
殷少擎脸色愈发阴沉,整个人身上弥漫着冷嗖嗖的气息,令人窒息,连带着卧室里的气压都低到了冰点。
“路南弦,你真无情。”忽然,殷少擎再次开口,“出事的是你儿子,刚刚的审判,你居然全程都不参与,甚至还跟你的心上人暗送秋波。”
他咬着牙,声音里布满异常的醋味。
直勾勾盯着路南弦的后背,他忽然发现她又瘦了,来的时候轮廓还能圆润一点,可是现在,她瘦的衣服都快撑不起来了。
在他锐利的目光中,路南弦缓缓转过身来,四目相对,气氛一触即发。
“那么殷总,您觉得我该做什么,我应该怎样面对那些人,那些一棍子将我敲晕,又掳走了我儿子,让我们留下重大心理阴影的人?”
她话音尖锐,毫无预兆的,突然激动起来。
“你们,你,沈总,还有那个罪魁祸首齐思蕊,甚至那个傀儡薛超,你们都是有权有势有钱的人,你们想做什么,只需要钱到位,自然有人代劳。
所以你们当然可以肆无忌惮了,可是我呢,我没权没势的,仅有的那些钱还是奶奶接济我的,我最珍惜的,不过是我儿子。”
她略微停顿了一下,首先别开脸,眼底的嘲讽愈发浓重。
“我现在满身的伤,我儿子做梦都在哭着让我救他,你以为我不想报仇吗,可我又能做什么?
是跟那个女人拼命?还是以牙还牙,让那些人也尝尝被人捆绑暴揍的滋味?”
说到这儿,路南弦又是一笑,重新对上殷少擎的目光:“可我做不到啊,我没能耐替自己报仇,也没能耐替儿子教训那些坏人。
若是只有一个齐思蕊,我尚且可以与她拼上一拼,可她背后站着殷总,你让我该怎么办?”
殷少擎的目光倏然一变,周身凌厉的气场也逐渐削薄。
“殷总这么厉害,这么高高在上,我能怎么办,您一只手就能捏死我,一句话就能让我们母子两人没有翻身之地,你说,我能怎么办?”
她的声音越来越尖锐,说到最后,已经变得凄厉。
“我真实一个失败的女人。”她低着头,笑得嘲讽,“不,我更是一个失败的母亲,早知道现在这样,当初就不应该……”
“路南弦!”殷少擎厉声打断了她的话:“别扯没用的,你瞧瞧你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你从前可没这么窝囊。”
从前的路南弦,可是第一名媛,第一美女,第一才女,五年前谁不知道鼎鼎大名的路家千金,谁不知道殷家人有多宠爱这个女儿?
那个时候的路南弦,是天之骄女,是所有女孩羡慕嫉妒却永远无法望其项背的存在,是所有男人只能在心里默默喜欢遐想却无法真正拥有的女人。
就连殷少擎,也不会忘了当初的那个熠熠生辉的路南弦。
然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隐忍压抑,只是偶尔肆意放纵时,才能隐约显现出从前的光彩。
“那是因为从前我有资本,我没有弱点,可现在呢?”路南弦气得大叫,脸色通红,就连眼睛都变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