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氏瞧着并无不妥,这才让丫鬟传了膳,沈娇身为儿媳,自是没有坐下用餐的道理,只能站着帮曾氏布菜。
沈娇身体虚弱,站久了便有些不舒服,纯粹靠毅力在支撑,见她小脸苍白,瞧着摇摇欲坠的,曾氏心中才痛快些,一顿饭,她刻意比平日慢了许久,就是想让沈娇多站会儿。
琼儿见沈娇一副苦苦支撑的模样,心中不由有些打鼓,唯恐她晕过去,她记得沈娇的身体不大好,万一晕过去,主子若怪罪下来,就不好了。
琼儿趁人不注意时去了前院,将这个消息告诉了燕溪,燕溪蹙了下眉,主子今日有事,天不亮就出了门,沈娇那儿,他也帮不上什么忙,只道:“你多照看着点,实在不行自个想个法子,反正一切有主子兜着,别暴露了你的身份就行。”
琼儿也清楚,燕溪没法去曾氏那儿,主子既然不在,一切只能靠她了,她点了点头,神不知鬼不觉又回了曾氏这儿。
琼儿回来时,果然瞧见曾氏还在用餐,当时她刁难大儿媳时,也是这个法子,沈娇其实不过才站了半个时辰,虽然有些累,倒也不至于支撑不住,上一世,她被曾氏立规矩时还曾站过两个时辰。
沈娇正放空着思绪,突然一个丫鬟冲上来抱住了她,大声喊道:“二奶奶晕了,来人啊!快去喊大夫!”
沈娇有些懵。她晕了?她怎么不知道?看出这丫鬟,是为了帮她,沈娇只得闭上了眼睛。
第53章温泉之行她在水里坐了下来,羞得都不……
沈娇这一晕,可吓到了曾氏,她身边的妈妈连忙站了起来,想要去查探沈娇的情况,琼儿怕她瞧出异样,不动声色点了沈娇的睡穴,沈娇这下彻底没了意识。
赵妈妈自然没看出异常来,只冲曾氏点了点头,见她竟是真晕了过去,曾氏心中也不由有些打鼓,连忙道:“快,把她抬到侧卧去。”
她话音落下后,就见琼儿竟是直接将沈娇抱了起来,这丫头还冲她腼腆一笑,“太太,奴婢打小力气大,奴婢自个儿抱就行。”
“行了,行了,快抱去吧。”
琼儿这才依言将沈娇抱到了侧卧,府里是有大夫的,没多久大夫就匆匆赶来了,他不动声色瞥了一眼室内的情况,目光从琼儿身上滑过,琼儿给他使了个眼色,便垂下了眼睫。
曾氏不悦道:“金大夫快瞧瞧这丫头怎么回事,不过让她布个菜,竟是晕厥了过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刁难她呢。”
她言下之意,是希望能从金大夫口中听到沈娇身体无碍的诊断,金大夫放下了手中的药箱,恭敬道:“太太莫急,我先把把脉。”
沈娇先天不足,后天也没能好好调理,从脉象上看,情况一直不太好,她就算不装晕,只说身体不适,也能糊弄过去。
何况金大夫又是陆凝的人,怎么也不可能向着曾氏,他把完脉,头便埋了下去,颤颤巍巍道:“二奶奶底子太差,许是近来劳累过度,才晕厥了过去。”
就让她布个菜,还劳累过度!曾氏脸色极其难看,“她什么时候能醒?”
金大夫擦了擦额前的汗,惶恐道:“这个老朽也说不好,不过老朽可以施针缓解一下她的不适,许是很快就能醒来了。”
曾氏点头,“那就劳烦金大夫了。”
金大夫施针时,曾氏自然没兴趣留下观看,只让琼儿和赵妈妈留了下来,金大夫取出银针在沈娇几个穴位上扎了下去,针有的粗有的细,粗的瞧着还挺瘆人的,赵妈妈都没敢多看,这下更加笃定沈娇并非是装晕了。
她哪里知道,施针并不像外人以为的那么神秘,像沈娇这种先天不足之人,施针对她们百利而无一害,想什么时候扎都可以,只要注意时间即可。
陆凝回府时,已经午时了,太阳已经升到了最上方,因着已经到了深秋,倒也不觉得热。
他一入府,便知道了沈娇“昏迷”的事,径直往曾氏那儿走了去。
沈娇在曾氏这儿已经睡了一个时辰了,这一个时辰,曾氏自然是煎熬至极,唯恐这个病秧子再也醒不过来,她不懂医术,见沈娇躺着一动不动,心中只觉得晦气加倒霉。
她之前给大儿媳立规矩时,还曾让她站过两个时辰,人家都好好的,她倒是娇贵,不过一个时辰,就晕了过去。
她正在心中埋怨着沈娇的身体太过娇弱时,就听到小厮过来通传,“太太,二爷来了。”
曾氏心中紧了紧,“让他进来。”
陆凝这才走了进来,他身着一身藏青色锦衣,身姿挺拔如松柏,一张脸也如玉般莹白剔透,当真是矜贵无双。
其实陆凝刚被寻回来时,曾氏也是很开心的,抱着他哭了许久,她的小儿子也有一双丹凤眼,抚摸着这熟悉的眉眼,曾氏的手一直在打颤,只觉得上天待她不薄,总算让他们寻回了她的小儿子。
陆凝的反应从头到尾却都很淡,冷不丁对上他清冷的双眸时,曾氏甚至连哭都不敢大声哭了,韩国公私下与她说他在外面受了不少苦,性子才这么冷淡,曾氏也就没怀疑什么。
她依然待他很好,恨不得将一切都捧给他,然而他却始终待她很淡,似乎是,他根本不曾将她当成过母亲,曾氏也不知何时生出了怀疑,尤其是看到陆凝,表现出惊人的学习天赋时,她心中的怀疑更大了起来。
她的小儿子走丢时,已经三岁半了,小家伙虽然聪慧,却是个坐不住的,让他背一首诗,哄得嗓子都干了,也不乐意学,他根本不爱学习,就喜欢满院子乱窜。
曾氏越看越觉得陆凝不像她儿子,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她就不愿亲近他了,对他也开始百般挑刺,其实她甚至有些怕他,就好比现在,当他用一双沉静又漆黑的眸子,冷冷扫过来时,曾氏心中就不由打了个突。
下一刻,陆凝就垂下了眼帘,冷淡道:“母亲,娇娇身子骨很弱,日后布菜这种活,还是交给丫鬟吧。”
曾氏脸色有些不好看,“怎么?你这是觉得,我是有意刁难她,才让她布菜?”
陆凝声音仍然淡淡的,不疾不徐道:“自然没有,她既嫁入了韩国公府,母亲自然想怎么调/教都行,虽说伺候您是儿媳的本分,但她身体差成这样,若是有个万一,对母亲名声也不好,这桩亲事,是您亲自求来的,想必您对她极其满意,既如此,不若以后就免了她的请安吧,母亲待我们一向慈爱,定然也不在意这些个规矩。”
曾氏怎么不在意,当初大儿媳嫁来时,也是伺候她一年,立够了规矩,她才免了她的请安,只让她每月初一过来就行。见陆凝一张口,就想让她免了沈娇的每日请安,曾氏只觉得火大,差点回他一个你做梦!
她深吸了一口气,才冷静了些,“当初你大嫂嫁来时,足足请了一年的安,我才免了她的请安,如果对娇娇区别对待,你大嫂那里……”
不等她说完,陆凝就出声打断了他的话,“大哥那里,我去说,大嫂胸襟开阔又秀外慧中,定不会在意这点小事,母亲不必担忧。”
他将她的话,全堵了回去,随后不等曾氏回答,便行了一礼,“儿子在此谢过母亲的宽容大量,娇娇上午给您添麻烦了,我先带她回骊水堂吧,就不打扰母亲了。”
他说完,便干脆利索地转身了。
曾氏气得拿起手中的杯子,就想往地上砸,赵妈妈连忙按住了她的手,“太太,这可使不得啊,二爷尚未离开,若是打草惊蛇……”
曾氏深吸了一口气,半晌才压住心头的怒火。
陆凝已经来到了侧卧,琼儿瞧见他,连忙行了一礼,陆凝并未回应,直接走到了床边,少女安静地躺在床上,胸膛微微起伏着,呼吸很均匀,瞧着只是睡着了。
陆凝心中这才踏实了些,他拦腰将她抱了起来。少女身体很轻,他抱在怀中,只觉得一点重量都没。
半夏和白术早就急坏了,瞧见姑爷总算回来了,才松口气,两人并不知道沈娇是装晕的,还以为她是真晕了,眼眶都有些红,半夏脾气大,在心中早就把曾氏骂了千百遍。
陆凝将她放在了床榻上,这才解了她的睡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