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她的闺房也维持着她出嫁前的模样,只门口垂落着的珠帘,换成了应季的锦帘,其余的,倒是没有半分变动。
兴许是听得她今日要回来,房中还提前烧好了地龙,临窗隔着的几只铜鹤里染了炭,丝丝缕缕地往外冒着清淡的烟雾,让整个闺房温暖如春日。
棠音便在这热意里缓步走到衣箱前,在里头寻了一阵,找出一件当初留在府里的,秋节时候穿过的银红色锦裙来,便将身上的被茶水浓脏了的罗裙换下。
可这一换,银红色的鲜艳罗裙便却又与身上的天水碧上裳有些格格不入。
棠音没法,只能将通身的衣服都换过,又捡了一支旧时的簪子,将因更衣而弄得略有些蓬松的云鬓解开,重新盘成简单乖巧的百合髻。
等她再推开槅扇出去的时候,沈钦正立在廊下等她,见到她这一身打扮,先是微微一愣,继而忍不住轻轻笑出了声来:“棠音这一身打扮,衬上这百合髻,全然便是未出阁少女的模样。丝毫看不出,已是嫁了人,成了瑞王妃了。”
棠音被他这一提点,这才想起来,这还是自己往日未出阁时的妆扮。如今自己已嫁做瑞王妃,这少女妆扮打扮起来,确实是有些不合时宜了,若是被人看见,也不大好。
一时间,耳缘上也是微微一红,只轻声道:“要不,我还是回房里换了吧。”
“房里皆是你往日里的旧衣,换哪件,都是一样的。”沈钦轻轻笑了一声,带着她往月洞门外走:“还是不必麻烦了,左右相府里的人也不会乱嚼舌根。如今宵禁将至,还是回瑞王府要紧。”
棠音看了眼天边渐起的红霞,便也没再说推拒的话来,只轻轻点了点头,跟着自家哥哥往外走去。
毕竟生气归生气,后日里是什么日子,她还是记得的。
若是留在王府里过夜,再随意耽搁上一日,便又要错过了。
这一错过,可就又是整整一年的光景。
她这般想着,渐渐轻蹙了眉,步子便也轻轻加快了几分,可刚步下回廊,方一抬眼,便见去前院里必经的月洞门里,正背光立着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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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月洞门上的阴影落在他的面上,看不清容貌与神情,但那衣衫与身姿却是棠音再熟悉不过的。
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她下意识地轻唤了一声:“李容徽?”
立在月洞门内的身影微微一僵,旋即,缓缓转过身来,轻应了一声。
往日里低醇的语声已有些喑哑了。
或许在棠音眼里,她不过是回相府听了一折戏,散了散心罢了。
但李容徽的眼中,却又不同。
小姑娘一走,这偌大的瑞王府,便也似一夕之间空寂下来。
寂静得令人发疯。
他独自一人在房里坐了两个时辰,只觉得心中的不安如潮水般一阵汹涌过一阵,似要将所有理智淹没。
可他不敢,不敢来寻小姑娘,生怕她气头上,会说出什么绝情的话语。
一直等到天边红霞渐起,小姑娘仍未回府,他这才真正慌了神,连拜帖都未递,只不顾一切地逾墙进了相府,将小姑娘堵在了月洞门前。
还好,有沈钦在。
他知道,小姑娘最重视自己的家人。当着自家哥哥的面,就算再是生气,也会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棠音,我今日来——”他缓缓抬起视线,不安地看向眼前的小姑娘。
可当视线方一落到棠音身上的时候,他的语声却倏然顿住,生生梗在喉间,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小姑娘一身银红色罗裙轻盈娇艳,乖顺的百合髻以一支清雅的白玉簪松松盘起,是他记忆中再熟悉不过的妆扮。
也是她尚未出阁时的模样。
而大盛朝中,出嫁了的女子,只有和离后,才会重新以闺阁女子的模样示人。
这是——棠音要与他和离?
随着这个念头汹涌而起,一时间,天地寂静,只脑海中轰然一响,似最后一缕理智如琴弦崩裂。
他当着沈钦的面,展动身形,以生平最快的身法追上前去,双手紧紧将小姑娘锢在怀中,语声嘶哑而发颤:“棠音,你说过的,不会与我和离,不会对我始乱终弃,你答应过我的。”
“我们还将这话写在了聘书上,供在祖宗牌位前。都已由神佛见证过的事,你不能就这般轻易反悔。”
棠音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微微一惊,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想起自家哥哥还在身边看着,一张柔白的小脸立时红得看不出本色,只慌乱地伸手去推他:“你,你做什么,大庭广众的——”
她挣扎得厉害,可李容徽非但不松手,反倒又将她锢紧了几分,只俯身将一张冷玉似的面孔埋在小姑娘颈间。
李容徽语声低得几近哀求,紧紧拥着她的双手抑制不住地颤抖,显出从未有过的脆弱:“棠音,我知错了,往后再不会骗你分毫。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
“只要你不与我和离——”
他不敢想象,自己穷尽一世才求来的小姑娘,因他的欺骗,而再一次弃他而去的场景。
无异于心头剜血,削骨碎肉。
“你在说什么?”
前世今生里堆积的不安如潮涌来,他只觉心间锐痛到无法喘息,怀里的小姑娘却只是微微一愣:“我几时说过要——”
她还未说完,视线却无意落到一旁,以扇柄抵着下颌,轻笑着看向她与李容徽的哥哥身上,一张芙蓉面上更是轰然烧了起来。
羞赧之下,棠音也顾不上解释了,只忙攀了李容徽的袖口,慌乱道:“先,先不管这些了。有什么事,我们先回瑞王府再说。”
她如今说什么,李容徽都没有不答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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