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蕴清并不觉得稀奇,摆摆手道:“你莫不是以为我与他还能兄友弟恭?”
他都对谢予安动过杀心,反之又有什么可惊讶的。
谢蕴清起身往外走。
他去到谢承的书房,并不见人影,招来吴总管一问才得知他去了祠堂。
“我知道了。”他眼底不经意的露出嘲讽,转瞬即逝。
祠堂内。
谢予安垂头跪在谢承脚边,苦苦哀求:“父亲,母亲绝不会做出杀人害命之事,求父亲网开一面。”
他手掌按在青砖上,指尖几乎嵌进地里。眼底猩红,痛怒交杂,差一点……就差一点!
“顾氏罪孽深重,你不用再为她求情。”谢承负手而立,字字句句冷硬如石,“既然已经送交官府,一切都会找律例来判,你就是再求情也没用。”
谢予安仓皇抬头,“母亲与您夫妻情深,二十多年来没有做错过其他事,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情深?”谢承打断他,冷喝道:“她杀害你嫡母就已经该死,竟然敢再次对你大哥下毒手,还要谋害亲夫,这样的蛇蝎毒妇,你不准再叫她母亲!从今往后也不许再提!”
谢承向来严厉,这样的雷霆之怒更是骇人。
谢予安喃喃道:“父亲……”
谢承厉喝:“出去。”
谢予安如同被抽了魂魄摇晃着起身,往外走去,每一步都拖着他的躯体,仿佛要将他拉进炼狱。
他知道父亲是铁了心了,谢蕴清也必然已经有切实地证据才会走这一招险棋……不,他是下了套等他们来钻,母亲杀陆氏的证据未必充足,但此次□□,是在劫难逃了。
他拉开门,谢蕴清就站在外面。
谢予安两眼充血,眼中布满恨意。
谢蕴清忽然笑了起来,看看,杀母之仇,换了谁都不能一笑泯恩仇,何况他还是只是一报还一报而已,谢予安却已经想将他千刀万剐了。
谢予安紧咬牙关,拳头上青筋暴起,最终还是松开了手,与他错身而过。
谢蕴清走进祠堂,走到母亲的牌位前上了三炷香,直起身淡声道:“父亲可曾后悔。”
谢承看着陆映宁的牌位,眼中是掩饰不住的哀痛:“我对不起你母亲。”
“确实对不起。宠妾灭妻,纵容顾氏在府中颐指气使,至母亲郁积在心,缠绵病榻。可她还贪心不足杀我母亲!”谢蕴清拔高的声音忽然顿住,半晌后才讥讽开口,“父亲可想过如何补偿?”
对妻儿的愧疚铺天盖地的压向谢承,将他高大的身躯压弯,眸中含着泪光,“顾氏的灵位不会进祠堂,将来谢家也会全部交与你。”
谢蕴清看了他良久,意味不明的笑笑,谢家?真当他稀罕么。
他往外走去,跨过门槛时停下脚步,淡漠开口:“如果是在顾家出事前抓到那三个山匪,父亲会像今日一样大义灭亲吗?”
说完他没有等谢承开口,径直离开。
而谢承像是被什么所重创,踉跄着晃了晃,双手颤抖,久久不能平静。
一直到第二日苏语凝才想起问谢蕴清顾氏的事。
谢蕴清吻着她的发顶浅声道:“她不配妧妧叫这一声母亲。”
只要抱着她,他就能够压下心里不受控制的情绪,他尽量平静的将从未对小姑娘说过的事缓缓叙述出来。
谢蕴清的声音很轻,几乎没有什么情绪的波动,就像从前给她讲故事那样,只是这次他讲得是自己事。
忽然有什么东西滴落在手背上,温热湿濡,顺着手背滑落。
他止住声音,轻抬起苏语凝的下巴,用指腹擦去她脸上的泪渍,“怎么哭了?”他轻声道:“这个故事不好听对不对。”
“不是故事。”是真的,他们都在欺负清清。
苏语凝的眼泪止不住的流,谢蕴清讲的每一个字都将她觉得心里头疼极了。
“不是故事。”她又说了一遍,然后从他腿上下来,抱住他,让他靠在自己怀里。
她张了张嘴,说不出安慰人的漂亮话,懊恼的抱得更紧了些。
谢蕴清抱住她的腰,闭上眼睛。
……
顾氏的事情没能瞒过谢老夫人,接连的重创让她备受打击,苏语凝再看到她的时候她就像老了十几岁,面颊消瘦,眸光浑浊恍惚,早已没有了以往的精气神,身边一刻都少不了人伺候。
谢蕴清和她说了一会儿话,就牵着苏语凝起身,“祖母好好休息。”
谢老夫人有气无力的挥挥手,“走吧。”
就连同她住的宅子都没有一点生气,直到走出去老长一段,那种压抑低迷的感觉才从苏语凝心头消散。
“清清。”她侧头看着谢蕴清,微微闪烁的目光里有些不安。
手掌被紧紧握住,谢蕴清朝她笑了笑,“都会好起来的。”
大牢里潮湿阴冷,弥漫着血腥和霉臭味,谢予安跟在狱卒后面,脚下的水沟犯着阵阵恶臭。
他的眉头越皱越紧。
狱卒带着他走到一间牢房前,“就是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