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蕴清声音微肃了几分:“妧妧,上来。”
冰凉的湖水冻的苏语凝直颤了颤,还有几缕水草挤在她的指缝里轻摇,丝丝屡屡的痒意让她忍不住笑出了声,她回头对谢蕴清吐舌道:“我不要。”
谢蕴清也不恼,不紧不慢地点点头,淡道:“妧妧可知道水里专有拖人去抵命的水鬼?”
苏语凝正欲再往下迈的脚慢慢的缩了回去,瞪圆了眼睛看着深不见底的湖水,水草还在刮着她的脚背脚踝……
就像是有人在摸她的脚一样,惊得她忙提着裙摆跑上了台阶,直扑到了谢蕴清怀里,惊疑不定道:“清清,我感觉到了!在摸我的脚!”
细细软软的小嗓子仿佛快要哭出来。
亭内铺着毡毯,谢蕴清抱着她倚着凭几席地而坐,修长如竹的手握着她的脚踝,手边没有帕子就用衣袂替她擦干脚。
而苏语凝另一只湿漉漉的脚还踩在他的衣摆上,将他的雪衣踩出了星星点点。
她缩在谢蕴清怀中,小脸绷紧,警惕地望着微荡的湖面。
谢蕴清替她擦干净脚,穿好鞋袜,见她一脸的惴惴不安,曲指敲了她下的额头,“还敢不敢下去了。”
苏语凝抿着唇摇头,搂紧他的脖子将脸埋进去,惊颤颤道:“清清我们走。”
知道害怕了就好,这样凉的水她都敢贪玩下去,非得冻出病来不可,到时候哭哭啼啼的不肯喝药又该招他心疼了。
离开临湖亭,苏语凝才算松懈了下来,但还是抱着谢蕴清的手臂不敢松开。
……
百花园中名花种类繁多,光是牡丹就有数十种,除了常见的珊瑚台,丛中笑,还有及稀有的春水绿波。
苏菀烟看着还含苞未绽的春水绿波,遗憾道:“可惜了,不能看见它开花,定是极美的。”
谢予安见她这般爱花,于是笑道:“待它开了,我再带你来就是了。”
苏菀烟脸微红,挽唇浅笑,“那我记着了。”
谢予安嗯了一声,带着她朝观花楼去。
耳畔传来清凌凌的欢笑声,似是从玉兰花圃里传来的,谢予安招来了下人问话:“谁在里面?”
苏菀烟也觉得奇怪,这个时候百花园还没有对外开园,不应该有人才是,“莫非是婢女在花圃里嬉闹?”
那下人道:“回二少爷,是大少爷和少夫人在那头。”
谢予安脸色顿变,沉下了嘴角,“知道了。”
苏菀烟神色一滞,看到他情绪不佳,迟疑道:“不如我们下次再来吧。”
她并不想让谢予安见到苏语凝,虽然知道他们同住一个屋檐下,碰面是在所难免的,但今日她难得有机会与谢予安独处,不想让苏语凝来搅了。
谢予安兀自冷笑,他为何要走,从前他还觉得是自己有亏欠,可眼下看来,是谢蕴清对不起他才对。
“无妨。”他算不得温柔的将苏菀烟搂入怀中,继续朝观花楼走去。
苏菀烟靠在他怀中,心跳逐渐快了起来,羞赧地抬睫朝身旁的男人看去,待看到他分明是在强压着情绪,心又倏然冷了下来。
笑语声清晰的从身后传来,谢予安面上再也维持不了平静,骇戾之色从眼底透出。
“清清,你猜这回是树在前还是树在后?”苏语凝垫脚捂住谢蕴清的眼睛,笑吟吟的问道。
谢蕴清含笑道:“我猜,前后都没有树。”
苏语凝左右看了看,她已经带着谢蕴清走出了花圃,前后左右都没有树,她松开手泄气道:“你怎么又知道。”
谢蕴清拉着她的掌心轻吻了一下,“是妧妧没捂紧,被我偷看到了。”
苏语凝张开嘴,恍然道:“你赖皮,你该罚。”
谢蕴清欣然接受,“罚什么?”
“罚你写三页纸。”苏语凝说了一个她自己觉得最吓人的惩罚。
“好。”谢蕴清宠溺一笑,“走吧。”
苏语凝愣了愣,“去哪里?”
“自然是去罚练字了。”
两人沿着楼梯往上走,苏语凝搀扶着谢蕴清的胳膊道:“清清你小心些。”
虽然清清的腿已经好了很多了,但走楼梯还是让她心惊胆战的。
谢蕴清可不舍得辜负了她的好意,缓步跟着她上楼。
而此刻楼上,谢予安听着苏语凝对谢蕴清百般体贴的话,脸色一沉再沉。
这十数年里,她可曾有这样对他关怀体贴过?从未!
就因为谢蕴清伤了腿,她就处处偏心他,而谢蕴清也正是利用这一点来博取妧妧的同情。
苏菀烟看着他情绪的变化,心里又惊又怒,她明白谢予安对苏语凝是有情义在的,越是如此,她越是要稳住,不能乱。
苏菀烟攥紧了手心,对正走上楼来的两人道:“妧妧,四妹夫。”
苏语凝一直盯着谢蕴清的脚下看,骤然听见有人叫她,愣了好一会才来起头。
看着坐在凭栏前的两人,小脸微微露出诧异,“三姐姐,二弟,你们怎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