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就是供行人休憩的街头长椅,寒叔笑着抽出手指,悠闲写意地坐下来。
他轻松地打开袋子,骨节分明的掌心又盖了一下,抬头与施欲对上视线。
他的笑容让人毫无戒备,漆瞳黝黑,低声商量:“少吃一点?”
施欲立即点了点头,伸手接过他递来的袋子。
寒叔静静坐在椅子上,白生生的手拍了拍旁侧的空位,笑着问她:“走了这么久,不累吗?坐下休息一会。”
听寒叔这么说,施欲才觉得腿酸,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挖大一勺冰激凌,她转头看他一眼。
却见寒叔神情疏懒,笑吟吟,坦荡荡,并没有阻止她。
施欲低下头,刚张开了唇缝,下巴被一只温柔有力的手轻轻捏住,紧接着,迫使她转过脸去。柔软的嘴唇覆了上来。
寒叔的动作一如既往,温柔又粘人,拇指蹭着她下巴处的细腻皮肤,呼吸轻柔,口腔里还残留着冰激凌的甜味。
过了半晌,施欲晕乎乎、喘吁吁推了他一下,心虚地四下张望。
这里是罗马街头……这么多人呢!
寒叔抬起头,慢慢地直起身,望着她手中快要化掉的冰激凌,眼眸里浮现得逞的笑意:“还吃吗?”
施欲呼吸渐匀,耳朵泛红,水润的眼眸瞪着他,森森地不爽。
……
这种不爽一直持续到第二天上课,施欲打开包,往台下一瞥,看见沈妄坐在第三排过道旁,额头上缠着一圈白色纱布。
四周的同学都在静静打量他。
沈妄的性子有点野,纱布缠到脑门上,头发凌乱不羁,困恹恹的目光从眼睑下方投过来,像足足八百年没睡过觉。
大佬的低气压蔓延了上午两节课,电子钟声响起,他合上书本,站起身,跟随人群往下一个教室走。
十点钟的校园里的人不多,餐厅的菜还未齐全,施欲盘算今天中午吃什么,忽然手臂一紧,被人一路拉着走到僻静的生命科学大楼后面。
短暂的惊讶后,看到少年冷酷的侧颜,施欲冷静下来,靠墙而立:“沈妄,你逃课了?”
沈妄直勾勾地看着她,嗯了一声,平静地说:“下午三点,体育馆校际篮球比赛,你来不来?”
“我下午要去会所那边看看,抽不出时间。”施欲面色为难,眼波流转着动人的华光,很官方地给他打气,“加油啊,帮A大拿个第一回来。”
沈妄笑了笑,手撑在她身后的墙上,膝盖稍微前顶,抵住她的腿,肩膀下压,把她死死堵在角落里。
他个子拔高到了一米八七,肩宽,腿长,额头上还缠着纱布,模样极为有压迫感。
“姐姐,”沈妄喉结滚动,胸腔颤抖,笑出几声浅浅的气息,“老子愿意为你散尽家财,你喜欢我一下会死?”
施欲抬眸与他对视,嘴角带笑,心里毫无波澜:“如果我说,会呢?”
微风吹过树梢,沙沙作响,阳光在大楼后方投落一片阴影,将两人的身躯笼罩。
施欲抬起长翘的睫毛,凝视少年桀骜的眉眼。
前世他冷酷而陌生的眼神、不耐而恶劣的态度,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
——“真以为我喜欢你啊,施欲,这么大人了别太天真好么?”
——“你从头到脚,我完全、一点兴趣也没有。”
如今,物是人非,冷血无情的人变成了施欲。
“沈妄,”她的眼中浮现一丝嘲讽,毫不手软地补刀,“咱俩没戏,你不会以为,我对你是认真的吧?”
沈妄笑着看向别处,肩膀颤动,渐渐,他红了眼眶,嘴角的弧度落回去,声音几不可闻:“就喜欢你看不起老子的样子。”
安静一会,施欲的目光落在他手腕上。
“你第一次来学校找我,其实很不情愿吧?”施欲捉起他苍白瘦削的手腕,仔细打量,“系统惩罚了你几次?”
脑海里仿佛有雷声炸开,沈妄眼神茫然。
他垂下脑袋,调整好震惊的心情,片刻后抬起头来,装作不明白的样子:“什么系统?”
“还装?”施欲的手落在表带上,做出要摘下来的样子。
“别!别碰它。”沈妄及时制止她,对这个黑色枷锁的恐惧已经深入骨髓。
沈妄这人最好面子,表白被拒已经够丢人了,要当着施欲的面被系统惩罚,他也不用活了。
对上施欲看穿一切的眼神,他嘴唇动了动,压抑着内心的情感,颓丧地垂下眼:“怎么发现的?”
施欲松开他的手腕,抬起头,讽笑:“你、温时修、霍诀、裴池玉,四个男人迫于压力接近我,在我面前演戏,假惺惺对我好,心里烦死了吧?”
“我当然不——”沈妄本能想否认,又猛然陷入了沉默。
一开始,他的确抱着欺骗她的想法,内心极度排斥抗拒,无比期待解脱那一天。
可不知什么时候,他的想法在慢慢改变,靠近她变成了一件愉悦的事。
他送她最爱的赛车、机车,千方百计讨她开心;为了离她近一点,他拼命刷题,奋战高考,义无反顾来到了A大;得知她有了喜欢的人,他抽烟酗酒,浑浑噩噩,打个篮球都能把脑袋磕破。
虚伪的外壳褪去,只剩下沉甸甸的真心,回家的渴望变淡,他逐渐爱上了这个有她在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