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舟立刻坐在了地上,只剩右臂的手抱着膝盖,浑然不顾地面的积水和碎石。
此时漫天毁灭的火焰已经熄灭,倾盆大雨落下,他不记得为自己挡开雨水,任由大雨将他淋得像一条躲在路边湿漉漉的小狗。
齐乐人哭笑不得:“你不能直接坐在地上呀,地上太脏了。”
宁舟好像做错了事一般,默默站了起来,他努力用混沌的大脑思考了一下:他不能直接坐在地上,所以他需要一把椅子。
他环顾四周,周围是大片被摧毁的废墟,他快步走到废墟旁,一掌拍断了一根残柱,将柱子拖到了齐乐人面前横放,乖巧地再次坐下了。
想了想,他觉得自己还能做得更好。
于是他又起身,单手把懵圈的齐乐人抱了起来,坐回了“座位”上。
现在他们都坐下了。
一个坐横柱,一个坐大腿。
宁舟觉得自己做得好极了,他静静地看着怀里的齐乐人,深红的眼睛里写着对奖励的渴望。
齐乐人扶住了额头:救命,这种小孩子讨要奖励的表情,最多三岁,不能更多了!
“嗯,你做得很好……”齐乐人违心地夸奖着人肉座椅,“很乖,很听话。”
宁舟的红眼睛格外明亮,和刚才那阴郁恐怖的猩红有天壤之别,他似乎很高兴,忍不住想要靠近他,闻一闻那股清新的香味。
“打住,不许亲。”齐乐人喝住了他。
宁舟停下了动作,茫然地看着他,眼神逐渐委屈,但他还是乖乖照做了,即便他吞咽唾液时滚动的喉结昭示着他的渴望。
几次试验下来,齐乐人大致摸清楚了宁舟的状况:宁舟的神智并不清醒,他忘记了一切,行为失控,连正常的交流到做不到,他随时都有可能疯狂,也许只差最后一步,他将彻底堕入毁灭的本源中。
这条被世界意志诅咒过的本源力量,比任何一条本源都要恐怖,人的意志无法战胜被神诅咒的疯狂。
幸好,宁舟还记得他。
他也许叫不出他的名字,想不起他们的过往,但是刻在灵魂里的信赖与眷恋,让他为自己写下了一道终极的指令:你可以永远相信你爱的人。
他是你至死不悔的信念,是你同甘共苦的战友,是你执手终生的伴侣。
相信他,听从他,依赖他。
让他指引着你。
跟着他走,你将穿过无尽的黑暗与癫狂的呓语,重回光明的怀抱。
………………
“右手伸出来。”齐乐人对宁舟说。
宁舟偷偷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是人类的手掌,没有长出恐怖的鳞片与指甲,于是他放心地把手交了出去。
齐乐人把他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心里一软,只剩下酸涩的滋味。
他握住了宁舟的手,耐心地对他说道:“你现在生病了,忘记了很多事情,我正在想办法治好你。在你恢复健康之前,要乖乖听我的话,不要滥杀无辜,我说要杀谁的时候,你才可以动手,明白吗?”
宁舟很慢地眨了两下眼睛,他听明白了。
“但是,不可以再乱咬东西了,那边那具尸体这样的脏东西,绝对不可以再咬,病情会加重的!”齐乐人指着梅菲斯特身首分离的尸体说道。
宁舟好像知道自己挨训了,默默低下头,专心地看自己的鞋子。
“也不可以咬我。”齐乐人补充道。
宁舟猛地抬起头,急了。被牵着的手紧张得想要攥紧,又害怕弄疼他,只能小心翼翼地握着。
他好喜欢他的伴侣,喜欢到眼睛一刻都舍不得离开他。
他想用鼻子嗅闻他身上的气味,用嘴唇亲吻他皮肤上的温度,想把他含在嘴里,用舌头细细地舔过每一寸肌肤,就算他害怕得哭起来,也不放他离开。
他弄不清这种无休止的贪婪渴望到底是什么,只知道自己一定要讨好伴侣,让他高兴,如果他能因为自己而露出笑容,他就会感到无上的喜悦。
宁舟绞尽脑汁,终于从混沌的意识中想起一件事——他要送礼物给伴侣。
他找了半天,从道具栏里找到了唯一和“礼物”挂钩的东西。
那是一朵白色的月光海,形状如同玫瑰花。它是特别的,美丽的花卉上附着着重生之力,让早已离开了枝头的它至今美丽如昔。
齐乐人记得它,这朵花来自他半领域内的沙丘行宫。
那时候,这座享誉魔界的传奇沙丘行宫刚刚被送到他面前,他在行宫的雨林中散步,因为思念远在魔界的宁舟而郁郁寡欢。
就在那时,他路过月光海的树荫,不经意地吻到了这朵花。他摘下了这朵花,用重生本源让它常开不败,然后将它寄给了宁舟。
花朵下夹了一封信,信里只有一句话……
齐乐人轻声念出了那句话:“我在林间漫步,思念你的时候,只有这朵花给了我一个吻。”
话音未落,这朵花被塞回到了他的手心里。
宁舟弯下腰,将这个迟到了三年的吻轻轻地送到了他的唇边。
就像当初花落下时那样温柔。
………………
【来自好心人的友情提示:很好,这次你不但找到了他,还解放了他。可惜他有点疯,记忆破碎,神智混沌,连对你说话都做不到。但是没关系,你再次得到了回溯剧情的机会。】
【他送了一份礼物给你。拿着这朵月光海,三周目当你需要他的时候,就撕下一片花瓣吧。你曾经为他而来,所以他也会为你而来。即便要穿过本能、恶欲与癫狂,他仍然会用原本的面貌与你相见。因为他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