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多双眼睛齐刷刷望来,林婳自然是察觉到不妥,忙抽回了手,倒也不必在此刻上演什么夫妻情深。
“臣妾见过皇上,见过皇后,”一众妃嫔包括娴贵妃纷纷起身给林婳行礼。
一种很奇怪的感觉立时在林婳心里升腾起来,从前这样众妃嫔齐聚的场面她不是没见过,只不过那时是旁观者,所有的事都与她无关,而如今她身在其中,还是她们所行礼的对象,真真叫她分外不适。
“都起来吧,”文宣帝淡声道。
“谢皇上,谢皇后娘娘。”一众妃嫔重新坐下。
文宣帝和林婳一齐上前,给宁太后请了安。
“快平身吧,”宁太后忙抬手了道。
林婳站起身来,这厢早就准备在一旁的秋璇姑姑忙端了茶上前来,“皇后娘娘,今日是新婚第二日,您该给太后娘娘敬茶。”
“哦,”林婳伸手接过,秋璇姑姑连忙从珍珠手里接过蒲团,放在了地上。
林婳端着茶,就着那蒲团一跪,高高举起手中的茶盏,轻声道:“母后,请喝茶。”
“哎,”宁太后爽利地应着,伸手稳稳地接住林婳奉的茶,这声母后眼中不禁涌了些许热泪来,她喝了茶后,拿出早就准备好了的吉物,一套晶莹剔透的祖母绿首饰,其中有脖饰、耳饰、发饰、以及指环,此乃前些年西域邦国进贡的稀世珍品,世上仅有此一套。
文宣帝将此稀世珍品作为生辰礼献礼给宁太后,宁太后一直视若珍宝的收藏着,只在重要场合才佩戴,此时赏赐给林婳,可见太后对新后有多疼爱。
“来,坐这里来。”太后让人扶起林婳,到她身旁的位置坐下。
“母后,儿臣还有要事在身,就先行告退了。”文宣帝来走了个过场,就离开了。
“可还习惯宫中的生活?”宁太后迫不及待地问道:“永安宫里的布置可还喜欢?若有什么不喜欢的,你自己再吩咐着尚宫局置换便是,”忽然,她加重了语气:“你如今是皇后,乃是六宫之主,想要甚么,便没有甚么是你要不起的!”
宁太后话里有话,这是在震慑其他妃嫔,莫要看林婳这个继后年纪小,便可肆意妄为,不把林婳这个继后放在眼里。
“是,母后,婳儿记下了。”林婳微微颔首应着。
宁太后凤眼一扫众妃嫔,笑了笑道:“这宫里的妃嫔都在此处了,皇后你也都认得,应当不用再逐一介绍了吧?”
林婳顺着宁太后的目光也望了望众人,文宣帝的妃嫔并不多,一眼望去便能数清楚了,一个娴贵妃,一个舒妃,原本有两个婕妤,不过之前的季婕妤自个儿作死没了性命,如今只剩下一个王婕妤,再者就是李美人和容美人,还有一个周才人。
统共就六位妃嫔,位份最高到最低,统统到齐了。
“自然是不必再介绍了,”娴贵妃笑笑说:“皇后娘娘,妾身等人比您早些时日入宫在皇上身边服侍,您若是有甚不明白,或者不懂之处,您尽管问妾身,妾身自当为皇后娘娘您鞠躬尽瘁。”
娴贵妃上来就狂拉好感,把自己塑造成一个愿为新后效犬马之劳的好姐妹角色。
其他妃嫔自然是不甘落后,一个个非常关切地为林婳排忧解难,什么若是闷了,可差人叫她们过去陪着一块打叶子牌解闷,下棋作诗等等也未尝不可,更甚至有周才人说自己会唱评弹,若皇后娘娘不嫌弃,可唤她去唱上几曲解闷。
总之,众妃嫔都把林婳高高地捧起,捧在皇后宝座上不够,还要在皇后宝座下垫几块金砖,让她坐得更高。
“如今皇后既然已经入主中宫,那这六宫管理之权的凤印,舒妃你是否该移交给皇后了?”娴贵妃眯着那双吊梢眼,嘴角微勾地看向气质清雅的舒妃。
林婳瞥了娴贵妃一样,这是在憋什么坏主意?挑拨离间?
“是啊,”容颜艳丽的容美人也赞同地点头,道:“这凤印本该由皇后掌管,从前孝贤皇后是身子不好,没有多余的精力掌管后宫,而今新后身体强健,想来是能胜任六宫管理之权的。”
宁太后似乎也有此意,目光转向了舒妃,等着舒妃表态。
舒妃微微一笑,道:“如此甚好,臣妾便能得个清闲了,臣妾愚笨,操持起六宫事务确实力不从心。等回去了,便立马亲自给皇后奉上凤印及一切后宫事务。”
林婳微笑着道:“此事不急,本宫年纪尚小,许多事还不能懂得,若贸然接手,怕是会弄得一团乱。依本宫之见还是舒妃来管理六宫比较妥当,本宫虽才入宫,但也听身边的姑姑说明了如今宫中情况,姑姑直夸舒妃治理后宫有方,一切都井井有条,较之从前不知好上多少。”
话落,娴贵妃冷了脸色,什么意思?是内涵她做得没有舒妃干的好?
“你总该是要学的,”宁太后道:“此事宜早不宜迟。”
一个皇后不能掌管六宫之权,怕是树立不起威信来。见风使舵,捧高踩低,这宫里的人做得简直不能太出众!
林婳杏眸圆圆地眨了两下,语气中带着撒娇,“母后,婳儿年纪还小,您就让婳儿再轻松两年吧。”
“呵呵……”宁太后笑了,果然还是孩子心性,“也罢,那便就由舒妃暂且管着吧,等你到了十八,可不许再推托了。”
“谢母后,”林婳高兴得一副小孩子模样,余光瞥见娴贵妃黑沉的脸,不由腹诽道:就气死你,想挑拨离间,没门!
这六宫管理之权,在谁手里都行,就不能是在娴贵妃手里。
况且,这六宫管理之权有什么好,谁想要谁要去,她懒得操这闲心。本来打心底就不稀罕这个皇后,管这后宫的事是好是坏。
真是小孩子心性吗?
娴贵妃不能苟同,当初下错了药,看紫云郡主一副甚么都没发生的模样,这才放心了警惕。不想这紫云郡主转头就嫁给皇上,抢走了她期望已久的皇后位置,由此便知道这林婳心机手段之厉害。
此番假模假样,不过是笼络舒妃的手段罢了。等将来立稳了根基,再夺了这凤印也不迟。
过几日便是中秋团圆夜,亦是林婳嫁进皇宫过的第一个中秋,宁太后特意嘱咐舒妃好生操办中秋家宴,众人也七嘴八舌地出了好些主意,随即众妃嫔退去,林婳被宁太后留下来单独说话。
“母后,您还有事吗?”林婳道。
宁太后笑道:“哀家好些日子没见着你,陪哀家到园子里走走。”
长宁宫后花园里,风轻轻吹拂而过,阳光透过树叶光影斑驳地在青草地上摇曳。
林婳蹲在树下,抚摸着吃青菜的兔子,抬头看向宁太后道:“母后,如今我住到了宫中来,这些小东西就不该打搅母后您了,改日我命人在永安宫里修一处园子,将这些小东西迁移了过去。”
宁太后坐在铺了软垫的石凳上,放下手中茶盏,笑望过来道:“在这里养得好好的,哀家都养出感情来了,可不能让你迁走了,你若是想看,自己过来哀家这里看便是了。”
“好啊,”林婳脸上扬起笑容,一如从前。
“过来,”宁太后向她伸手示意,她穿着团青色绣万寿菊袍子,头戴点翠镶绿宝石华胜,桃粉敷面,唇色如蜜,岁月更令她平添了风华,脸上笑意微显,目中流露着慈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