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然郡主被这种眼神盯着,寒毛直竖,脊背几乎渗出冷汗来,她张着嘴,半个字都说不出,脑袋里一片混沌,就连想要转身逃跑的力气都没有,被钉在原地,一点点感觉到自己的腿软,惊恐。
半天,才挤出两个字:“……没,没教谁规矩。”她又不是不要命了,还敢挑衅他。
旁边的文贤笑意终于消失,她几乎是失态地想要往前走,却在裴深的视线下,半分不得动弹,失魂落魄地攥紧了扇子。
裴深收回视线,从两个宗室女旁淡然路过,半步没有停留,绕过她们,走到余鱼跟前,仔细打量了一番。
小丫头脸色是有些白,眼神也黯然了些,可能受了些欺负。这让他心下恼火。
一屋子大大小小的女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不轻,不少认出裴深的夫人们,连忙牵着自己家姑娘避让。而大概听说过,裴深和文贤公主一些不实消息的姑娘们,则瞪大了眼,紧张盯着事情的发生。
“满之,你吓到人了。”
紧随在裴深身后急匆匆冲进来的是郡王姜无祁,他一脸头疼地跟上,抬手让手下人先把屏风扶起来,这才有功夫打量铺子里。
这一看,就看见和文贤公主站在一起的敏然郡主。他顿时头大。
“敏儿,你怎么在这?”
这丫头,一直都跟文贤堂妹亲近,经常替文贤背锅,当靶子。
再看看裴深家的那个小丫头,小脸儿比起在酒楼时,瞧着要白了些,没什么血色,八成是让这两个丫头给欺负了。
他为难地瞥了眼裴深。
而裴深看他的那个眼神,着实让姜无祁有些心慌。
敏然郡主看见自己兄长,下意识躲了躲,可是她这么大个人,往哪儿躲都躲不掉,只能苦着脸给姜无祁躬了躬身。
“阿兄。”
“我陪文贤堂姐出来……买个东西。”
“过来。”
姜无祁没好气地瞪了自己妹妹一眼。
再跟文贤这丫头混在一起,裴深这个疯子,指不定要干出什么事儿来!
敏然僵持着不太敢过去。自己阿兄脾气不好,在外面肯定不能顶撞的,可是她过去了,扔下文贤堂姐一个人,她也于心不忍。
敏然郡主还没有多说什么呢,眼神余光不小心看见裴深一个完全谈不上善意的眼神,完全是动物的直觉让她察觉到危机,几乎是一步冲出去藏在自己阿兄的身后。
场面一时间有些尴尬。
铺子里的娘子们不敢管事,夫人姑娘们不敢凑近了看热闹,而裴深低声询问张嬷嬷关于他刚刚不在这里发生了什么,姜无祁提溜着自己的妹妹小声教训。
本该是受万众瞩目的文贤公主,一时间居然只剩下她一个人孤零零站在余鱼的对立面,攥着扇子,也摇不起来,面色淡了下来。
发生了什么事情,铺子里的女子们几乎都知道,更心知肚明,这位刚入京城的,楚国公世子的未婚妻,是明显的被公主找茬了。
可公主没有主动出面,甚至没有主动和余鱼说话,全程和余鱼在挑事儿的,是敏然郡主。
这个情况一问就知。
裴深知道,姜无祁也知道了。
尤其是刚刚敏然郡主慌不择口,说出来的那一句话。
铺子里的主事娘子几乎是僵硬地上来屈膝行礼,惶恐地请要请几位贵人入内一叙。
一位公主一位郡主一位郡王,还有一位国公世子,在铺子里明面要是闹开了,后果不堪设想。
“不必,”裴深眼皮都没有抬一下,随口回绝了,“你们只需要老实说清楚,什么手环,什么珠花。”
“我裴深的……未婚妻,不容任何诬蔑。”
余鱼抬眸看了他一眼。
虽然刚刚信错了人,刚刚的确心里头难受地快要溢出来,可是他来时,余鱼就安心了。
好像不会有什么事情了。
“这……”主事娘子哪敢得罪人,支支吾吾半天,不敢说话。
还是同在铺子里的一位年长些的妇人,明显是长辈的,才慢悠悠抬了抬下巴。
“我来说吧。”
“这位想必就是楚国公府的丁姑娘了吧。小姑娘来看看,底下人捧来的手环给小姑娘过目,说是先前郡主定下的材料,但是还没有要,就退了,换做别的,敏然郡主,我和王妃当年也相识,托大问你一句,是也不是?”
敏然郡主脸皮子都羞红了。
她自己的事,如何不知。
不过是仗着有这么一件事,借口发气罢了。
在自己兄长的注视下,敏然郡主梗着脖子点了点头。
“至于珠花,还是让马三娘子自己说罢。”
马三娘子慌张地左顾右盼,敏然郡主低着头,唯一一个指望的,是文贤公主。
可文贤公主至今目光还落在裴深身上,那副模样,似乎是完全不在意她说了什么。
可是先前明明是得了公主身边的嬷嬷指示,要这般说,来诬蔑那丁姑娘的。
话都说出去了,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她现在若是反口,岂不是打她自己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