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乱了?”
余鱼反手摸了摸自己的发髻,有些不解。
她没有人帮忙梳头,又是奔波在外,只能随手挽两个发髻,谈不上精致,简简单单的,甚至连一根珠花都没有。
那些曾经在她发髻上待过珠花,早就掉完了。
裴深犹豫了下,指了指她的发髻。
“我说你是我妻,你梳着这发髻出门,谁都骗不过。”
余鱼反应过来了。未嫁少女自有自己的发髻,已经成了婚的女子,发髻和她们是不同的。
可是她也没有梳过。坐在铜镜前折腾了半天,一头乌黑的秀发,被她自己弄得乱糟糟的,却还是梳不出来一个像样的发髻。
裴深本坐在桌前翻看一本小册,偶然回头对上小姑娘乱蓬蓬的头发,之后不断回头看,到最后,他随手收起小册,忍不住起身过来,从余鱼手中夺了木梳。
“我来。”
看她梳个头,真要命。
一看就是从小被伺候大的富裕人家女孩儿,梳个头发都不会。
裴深抢了木梳,只觉身前坐着的散发少女身子有些僵硬,隔着铜镜,他甚至能看见余鱼紧张地眨着眼。
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可木梳已经在手上,裴深只能硬撑着咳了一声,目不斜视替小丫头梳发。
家中阿姐出嫁后归家,经常梳着一个纂儿,插着三根玉簪,一些花钿,并一只玉篦,一朵绒花。
那个纂儿瞧着倒是简单,裴深记性好,加上从小去给母亲请安,经常在母亲梳发时在一侧吃着糕点,看得久了,大概也能有模有样梳两下。
在余鱼手中不听话的头发,落在裴深手上,倒是乖巧,顺着他的手指翻动,温顺的在余鱼头上盘成一个光滑的纂儿。
裴深捏着木梳,退后两步,左右欣赏了一下自己的手艺,然后不满地撇了撇嘴角。
发纂儿光秃秃的,一根珠钗都没有,让她顶着他妻子的身份出去见人,裴深可丢不起这个脸。
“等着。”
他脚步匆匆离开。
余鱼等人离开,又过了半响,才慢腾腾抬手摸了摸自己头上的发纂儿。
他……梳头时,起初瞧着有那么两分笨拙,且皱着眉,明显一副并不擅长的模样,可他梳出来的发髻,倒是工整。
她让一个男子替她梳头了。
余鱼全程紧张到僵硬挺直的背,慢慢地弯下去,脸埋在手臂,发出一声喃语。
第6章给她找点事儿
裴深离开了没多久,再回来,余鱼给他开门,他直接将一包叮叮当当的东西塞到小丫头怀中,然后颇不自在说,去找田二,又扭头走了。
这一包东西,裴深是直接塞到她怀中的,余鱼红着脸打开。
她不算是自作多情,她想着,这里面的东西,大约是傅三郎要给她的。
打开来一看,却是几根珠花,一只玉篦。
珠花很漂亮,还坠着珍珠。
余鱼犹豫了下,慢腾腾将珠花簪在发髻上,然后将玉篦,落入发中。
现在的她,梳着已婚女子的头,顶着傅三郎妻的名。
冷静一点,余鱼拍打着自己微微泛红的脸颊。
不过是小郎君做事周全,千万不可多心的。
只到底收了人家的东西,余鱼总想着,自己是不是也要做点什么,多少有所回馈的好。
来不及等她回馈,又让她脑袋发晕的事情紧接着就来了。
裴深没有说,她就一直留在房中,该休息休息,下面小二送来了茶水点心并晚膳,一人份的,说是傅郎君跟田郎君在下面,这是她一个人的。
她一个人用了饭,也顺手将房间里大致清洁了一下。尤其是她要睡的床铺,和裴深要睡的小榻。
四月时间,白日里虽艳阳高照,到了夜中,多少还有几分寒意。余鱼见那张小榻落在窗边,怕被褥不够,将大床上的被褥又抱着挪到了小榻上,折了两折,垫得厚厚的。
才忙完这些,就有两个小二抬着清洗好的木桶进来,赔着笑说,热水正烧着,稍等一会儿就来。
虽然是小客栈,该有的也都有。就连这新送来的木桶,都泛着新木的清新,完全看不见半点使用过的痕迹。
余鱼跟着裴深他们奔波两日,前两日住宿多少有些勉强,稍稍洗漱都欠了两分,如今住在客栈中,有木桶还有满满的热水,她难以抵挡,想到裴深在田二那儿,估计不到入夜是不会回来的,她思来想去,将门栓上,将四周帘子放下,又吃力地将屏风挪到当中,做了第二层遮挡。
泡在热气腾腾的水中,余鱼惬意地叹了一口气。
她已经好久没有这么松快过了。
她攥着帕子细细清洗,从山崖坠落导致的伤,乌青发紫的位置,现在逐渐淡了些,而背上胳膊上的擦伤,留下了大片的新伤痕迹,泡了水,有点痒痒的。
余鱼眯着眼,胳膊划拨着水,好舒服呀。
裴深不太想跟一个十四岁的小丫头独处一室一整天,索性借着田二的名头,出去办事,等到天近黄昏,快要入夜前,怕小姑娘一个人害怕,急匆匆赶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