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2 / 2)

gu903();“……是。”那女官心不甘情不愿地瞥了苏浈一眼,站到五步之外,眼睛还仔细地盯着这头的情形。

顾湘婷侧过身,“你找我有什么话要说,现在可以说了。”

苏浈追上来是凭着直觉,那时她心头略过许多想法,她想问顾湘婷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想知道她在宫里过得好不好,想知道她有没有后悔,有没有怨恨自己。

京城是大周的心脏,皇宫是这锦绣京城最华丽美的顶珠,顾湘婷进宫不久,不过一个三等美人,随意穿戴的衣服首饰,已经是连英国公夫人都穿戴不得的。

但她被这团团金玉绫罗包裹着,脸上没有一丝喜色,反而透着沉沉的暮气,同从前灵动洒脱的公府小姐判若两人。

苏浈看在眼里,心头愧疚更深,但她没能说动段容时是事实,段容时要挟威逼顾湘婷进宫也是事实。如今顾湘婷被封美人身怀有孕,已是无法回头。

再多说什么,也是无用罢了。

顾湘婷瞧她一脸怯怯地低头,眼中含泪的模样,啧了一声,“你不说,我便走了。”

“不,我是……”苏浈讷讷道,“湘婷,以后我能进宫探望你么?我……我知道我对不住你,但只要能有尽力弥补的,我……”

“弥补?用不着。你是外臣内眷,段容时不在京城,你自己尚且朝不保夕,能有什么帮得上我?”顾湘婷勾起唇角冷笑,“况且路是我自己选的,怨不得旁人,我现在很好,也不不用你来可怜。”

“你误会了,我不是可怜你,我只是……”

顾湘婷打断了她的话,“至于进宫探望,你更是别想了,若是没有皇后或静妃召见,连我母亲都只能循例一年进一趟宫。”她抬起下巴示意苏浈,让她看向不远处的女官,“瞧见了么,那是静妃的人,她既是用来护着我不要被皇后随便弄死,也是防着我同外头的人互相勾连。像你今天这样追着我出来,不但帮不上我,还会给我添麻烦。”

顾湘婷在宫外,是英国公独女,是金枝玉叶,但如今顾家元气大伤,她进得宫来,也就只是个任人拿捏的小小美人。

皇后视她为一块烂肉旧疤,恨不得剜除之而后快,静妃则将她视为一柄趁手的利器,又能用来刺皇后的眼睛,又能分去皇帝投在淑妃身上的宠爱。

按现今的情势,顾湘婷的处境虽不至于无立锥之地,但也只能在皇后和静妃之间的夹缝偷生。

苏浈张口结舌,泪盈于睫,“……是我对不住你。”

顾湘婷倒笑了,“你自己尚且被段容时骗得团团转,我真是想怪你也不知从何怪起。可你运气也真是好,段容时那样黑心黑肺的人,竟也肯费尽心思护着你。”远处女官等得久了,抬腿向这边走过来,应是要催顾湘婷离开。

她临去前,也只对苏浈再说了一句,“我说过了,段容时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自己还是凡是多想想,自求多福吧。”

圣驾浩浩荡荡地出行,因随行队伍极其庞大,由京城走水路小两个月也没到。天子身居明堂难得出行,大周上下的百姓都十分关注,各式各样的传说从沿路州县不断传播,传回了京城。

有说皇帝威服四海,所到之处百姓夹道欢迎,天子面相宛若圣人,不怒自威,百姓似心有所感,自发地跪地山呼万岁。

又说随行的恭王虎背熊腰,出类拔萃,在伴驾时沿途清查冤假错案,伸张正义,百姓们若有苦楚的,求到他处,一定能够昭雪冤情。

而他身边的段指挥使青面獠牙,将恭王发落的恶人尽数斩杀,也是大快人心。

京城茶馆巷角议论的都是圣驾同恭王,全然忘了去年太子猎场搏虎时的英勇无畏,反而多嗤笑太子龟缩东宫足不出府,着实是矮了恭王一截。

恭王在民间声势降高,静妃与有荣焉,在玉寿阁连连举办宴会,名为游春赏花,实为拉拢各朝臣内眷为恭王造势,像是笃定一旦圣驾回銮,东宫便要易主。

皇后消沉一段日子,发觉不行,也开始在坤宁殿大摆宴席,像是在同静妃打擂台似的,凡是玉寿阁邀请过的贵妇小姐,必也会收到坤宁殿的邀贴。

两宫争斗,内库银子流水样地花销出去,内侍省上下宫人荷包鼓鼓,迎来送往时笑得越发慈眉善目,上各家送帖子时也多了几分耐心。

“惊扰苏大娘子了,真是罪过。”黄内官两眼弯弯,作揖时却没弯腰,“娘娘有请,请娘子快随我进宫吧。”

这人是皇后殿里的内官,之前皇后设宴邀请多次,都是这位内官传召,门房也认得这位熟面孔,是以早早通报了苏浈来会客。

“既是娘娘邀请,哪有什么惊扰不惊扰的。”

这些时日,苏浈想着再同顾湘婷说几句话,无论是静妃和皇后的邀请,她都尽量前去。

只是她同顾湘婷身份有别,对方又不欲同她来往,苏浈每回进宫只能远远地看着顾湘婷,说不上话,不免有些丧气。

皇后相邀,苏浈正要答应,眼角扫过黄内官身旁的两个带刀侍卫时却不由一顿。

黄内官是熟面孔,又是大内的人,身后两个带刀侍卫同他一道前来,想是门房不疑有他,便一道放进来了。

但这些日子皇后和静妃的内官几次进段府,唯有这一回带了侍卫。

“大人受累跑这一趟,”苏浈脑子急转,寻着话来推脱,“只是我昨夜受了寒,今日有些不适,冒失进宫只怕会见罪于贵人。托请大人为我说清缘由,待我病好,必定亲自进宫请罪。”

这就是要送客的意思,飞絮上前奉上孝敬礼,黄内官却往后让了让。

“大娘子这是说的什么话,皇后懿旨宣召臣下进宫,竟然还有不受的?娘子这是要抗旨吗!”

苏浈留意到门口的两个侍卫,悄悄把手放在了刀柄上。

段府里虽有守卫,但也不过是一般的护卫,对阵大内高手只怕不行。就算众人一齐制服这支传旨的小队,也没法承受违抗尊上的后果。

苏浈道:“内官误会了,我这便去换身衣服,换好了就随您进宫见驾。还请内官稍坐。”

苏浈同飞絮流云回到主屋,却没急着换衣服,而是翻箱倒柜,找出之前放在这儿的几张契约和银票。

飞絮不解,“娘子不是要进宫么,带着这些做什么?”

苏浈解释道:“这些不是要带进宫的,是要给你和流云的。”她将几张纸展开,“这是你们两个的身契,这是之前让飞絮置办的宅院的地契,还有这些银票,你们一人一份拿去,等我进宫之后,你们立刻遣散所有下人,离开段府。”

她知道自己是非入宫不可了,但能走一个是一个,能救下飞絮和流云,她也不算白费这些日子的辛苦。

飞絮抓着一沓纸还没反应过来,流云却已经面色发白,嘴唇颤抖,“这是怎么了,外头那些人……娘子遣散我们,是要一个人进宫吗?!”

飞絮也道:“我不走!不对,娘子也别进宫去,咱们,咱们一起走。”

苏浈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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