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将至,有五毒出没,不知府上可有准备?”
段容时有些意外,还是答道:“统御司已经撒过硫磺,也日日烧熏艾草,这些事有专人打理,多谢姑娘关心。”
“大人的手下必是精干的,但恕我多嘴,似是还少了样东西。”
段容时示意她继续说。
“大人专注国事,或许不知道,端午需用长命缕压胜。此乃贴身之物,统御司虽人才辈出,只怕做不来这些细谨之物。”
意识到她到底想说什么,段容时眼角先一步染上笑,桃花眼勾魂摄魄,其中柔情足以让人溺毙。
可惜苏浈只顾着害羞,耳尖微红,眼神飘忽,竟没能见着这惊心动魄的一幕。
“苏浈虽不才,愿毛遂自荐,替大人打一条长命缕,不知大人……”
“多谢。”
她一顿,终于肯看着段容时,见对方满脸的温柔和纵容,双颊又是一红。
统御司的确还有公务,胡楼见这头一直没动静,远远喊了一声。
“如此,便辛苦苏姑娘了。”段容时朝苏浈一点头,骑上马。
苏浈追问道:“大人,那我该如何交予你呢?”
“姑娘不方便出门,使唤婢女送来统御司便是,他们不会拦着。”
段容时眼带笑意,眉眼飞扬,长喝一声纵马离去。
“女子德行最重,如尔等身份贵重,更应为世间众女子之表率。”锦绣严厉的目光巡过苏浈同苏浈,“听闻苏家早请过女先生开蒙,二位姑娘可曾读过《女四书》?”
“回姑姑的话,《女四书》是早就读过的。”苏沐抢先答到,“《女四书》分为《女诫》﹑《内训》﹑《女论语》﹑《女范捷录》四篇,沐儿早已熟读。”
锦绣是宫里专职教习的姑姑,苏沐虽不得一同入宫,徐氏为着将来着想,也要她和苏浈一起受训。
苏沐不负徐氏的厚望,在课上处处争先,务求在锦绣面前露脸,反倒是苏浈处处退让,堂上说不到几句话。
苏沐以为苏浈是自知浅陋,不愿贻笑大方,殊不知苏浈早已经历过这一遭。
梦里皇后也曾召见过苏浈,不过那是在大局已定,苏家已同二皇子达成共识,要将苏浈送入二皇子后宅的时候。
皇后召她入宫,一是要让苏浈修习技艺,好在宫宴之上能向皇帝请求赐婚;二是教习她种种规矩,好“脱离身上那股小家子气”。
那时教习规矩的也是锦绣。苏浈被拘在坤宁殿的侧殿,天不亮就得起身侍奉,直至深夜才得片刻歇息,屋内也是冷茶铁衾,比洒扫的宫女还不如。
锦绣姑姑手持木尺时时跟随,纠察苏浈的行止坐卧,有半分不对便要挨打。
如今皇后召她的时间提前了,连带着也提前将锦绣送到她面前,但锦绣名为教习规矩,却不如梦中一般纠正二人的行止,倒只顾着检查女学的功课。
“大姑娘!”
苏浈回过神来,发觉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锦绣眉头紧皱,隐隐有怒气。
流云拉了拉她的袖子,“姑娘,《女诫》各篇!”
还未等苏浈答话,苏沐先道:“女子卑弱第一,夫妇第二,敬慎第三,妇行第四,专心第五,曲从第六,叔妹第七。《女诫》乃女四书之首,以卑弱为最先,余下六篇皆为补遗。”
锦绣点点头,表情和缓了些,“的确是熟读过且了于心的,但除了熟读之外还需躬行才是。沐姑娘,刚才我并未问你,你却抢先回答,略显得冒失了。”
“沐儿想为姐姐解围,着急了些,请姑姑勿怪。”苏沐抿着唇,神色畏缩。
“沐姑娘心系姐妹,心是好的,只是也要注意方法。大姑娘学业不精,姑娘就该多多劝导,而非助纣为虐。”锦绣朝她安抚一笑,转向苏浈时却隐隐带着不屑,
“至于大姑娘,须知业精于勤荒于嬉,便将《女四书》抄写百遍,明日交上来吧。”
不过是抄写,同在皇后殿中的动辄责打比起来,实在不算什么,更何况苏浈并不打算事事遵从,回屋之后她同飞絮流云三个人,六只手,不消半柱香就能抄完。
离群芳宴还有半月有余,锦绣却一直只教习女子尊父尊夫之道,有关于进宫觐见贵人的道理忌讳却只字不提。
苏沐学得欢腾,时常去找锦绣请教,大都被她以喜静为由打了回来,但这位喜静的姑姑却挺爱往苏浈院子里串门,又时常拉着下人问苏浈的事。
苏浈行的端做的正,倒没什么不足为外人道的事,只除了一件。
锦绣盯得紧,她没能找到机会出门,偷偷摸摸做好了长命缕,只能托飞絮送去统御司,然而飞絮送完东西回来,又是一脸的欲言又止,一个劲儿地劝苏浈出门。
“究竟怎么了?”苏浈皱眉。
飞絮下意识看了一眼锦绣,支支吾吾道:“外头的铺子出了些事,掌柜的一定要让东家出面,说是不认我这个人。姑娘在家里这么久,刚好上街买些衣服首饰的,岂不是好?”
苏浈也转眼看向锦绣,她正好在屋子里替苏浈挑选衣物,一边说皇后喜好精巧漂亮的首饰,喜欢晚辈打扮得鲜亮,一边在屋子里挑挑拣拣,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瞧飞絮满头大汗的样子,显然是有猫腻,可锦绣眼珠一转,竟准许了苏浈出门。
“我瞧着姑娘的首饰衣服的确陈旧了些,若要进宫恐怕不妥,那我便受累,一同去陪姑娘挑挑吧。”
见她也要跟着去,飞絮更是着急,央求似地盯着苏浈瞧。
苏浈沉吟片刻,行礼谢道:“辛苦姑姑了。”
苏浈同锦绣,外加飞絮流云四人,浩浩荡荡地出了门,果然去了苏浈名下的一家金银铺。飞絮同掌柜的使个眼色,流云配合着将锦绣拖住,而苏浈同飞絮则借机从后门离开。
“到底是什么事,现在可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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