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容时看了一会儿,转身离去。
出了这样的意外,击鞠会自然是再没法办下去了。镇国公第二日就上了折子向皇帝告罪,可幸当今天子素来仁善,并未追究镇国公的罪过,也没有禁止京中盛行的击鞠会,可让顾湘婷松了一口气。
但此事毕竟险些伤着一位正在争储的皇子,眼看着就要入夏,草场越长越好,却没人敢再办马球会了。
顾湘婷一向耐不住性子,不免觉得无趣,下帖子邀苏浈去樊楼吃席。
“……那日我只差三筹便可得胜,谁知竟出了那样的事。”顾湘婷忿忿不平,还在为没得到玉佩而难受。
苏浈觉得好笑,随口附和道:“是啊,真是可惜,那玉佩我看着也挺好。”
顾湘婷又是长吁短叹一番,忽而若有所思地看着好友。
苏浈正小口啜饮着饮子,被盯得久了,迷茫地看向她,“怎么了?”
“小绊,你怎得这样淡定,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苏浈不解,“知道什么?”
“就是那日击鞠会,二皇子救了你的事啊。”顾湘婷见她还是一脸的疑惑,恨铁不成钢,“我说你啊,你都快及笄了,能不能对自己的事上点心。”
这人还比自己大半年,去岁就及笄了,可不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么。
苏浈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追问道:“你别卖关子了,到底什么事?”
“哎呀,现在京中传闻,二皇子马场救人,实则是对你有意,看上你了!”
第6章英国公府苏姑娘兰心惠质,必会过得很……
苏浈失手打翻了碗,没喝几口的凉水荔枝膏落在地上,褐色的汤汁洒在裙角。
她向来足不出户,日子也过得平静无波,乍然听见这样的消息,有些惊慌也在所难免。但顾湘婷也没料到,她的反应竟这样大,便犹豫着该不该把剩下的那句话也说出来。
既然有传闻说是二皇子起了怜惜之心,自然也有传闻说是苏家别有目的,在游春会上先以婢女试探,见二皇子并无责怪之意,便在击鞠场上动了真章,要让自家的嫡长女去勾引二皇子。
流言传得五花八门,唯有一点是确定的:短期内,恐怕没有人会向苏浈提亲了。
房内一时静默。
樊楼既供贵客,也迎平民,苏浈同顾湘婷坐在二楼的雅间,楼下百姓争论的声音传上来。
“西北大捷,云弃之居功至伟,却只堪堪混了个上骑都尉,这年头军户是真不好过。”
“云弃之不过是靠他祖父的帮扶罢了,恐怕也没几分真本事。”
“说来那日二皇子马场救人,那该是何等的英姿啊,不知可能同云弃之相比?”
“二皇子天潢贵胄,哪是边境蛮民能比的。不过人人都说四皇子文武双全,倒不知二皇子天生‘佛子’,也有这等本事。”
……
见她盯着幕帐不出声,顾湘婷伸手在苏浈面前晃了晃,
“小绊,想什么呢?”
“边境血海搏杀,却还没有一场马球引人注目……”苏浈声量压得低,好似喃喃自语。
大周地势平缓,唯有西北地势高,边军依凭天险将蛮族阻挡于玉门关外,这才让京中百姓得以过上太平日子。
英国公家三代名将,战功累累,家中子女也自幼修习武学。
但这代国公却立下家训,不许后嗣子孙参军,顾家大公子、二公子都在朝中任文职,三公子也苦读多年,只等明年三试中榜。
顾湘婷身处其中,体会更深,听到苏浈的话也是叹息,“时局如此,自八年前段家叛后,兵制一改再改,戍守边境的将士只能更苦了。”
半晌,顾湘婷又道:“说归正题,你到底怎么想的?流言既然敢这么传,像是二皇子并非无意,你……你当真想要做侧妃么?”
苏浈垂目,“捕风捉影的事,有什么好说的。”
“天家富贵,可人心如海,宫里的日子可没那么好过。”她态度不明,顾湘婷倒是先急了,“就说我那堂姨母,贵为皇后尚且要受妃嫔的闲气,你的性子去当侧妃,还不知要被怎么磋磨呢。小绊,你可别犯迷糊!”
这些话只有极亲近的人才肯说,苏浈心中一暖,又听顾湘婷道:
“再说那二皇子,素来爱装,十句话里能有八句是真的就不错了,白面皮底下不知藏着什么鬼怪,也就皮相能有几分看头。再说那位二皇子妃,也不肯抬几个侍妾,非得娘娘明说了,她才肯松口让娶侧妃。”
见她越说越不像话,苏浈拍了一下顾湘婷的手臂,“隔墙有耳,这些私密事也是随意说得的?”
“这些话底下那些人也说,怎么咱们说不得?”顾湘婷抿唇,压低声音道:“小绊,算来算去还是我三哥哥最好,你……”
“你可快住嘴吧,我的顾大小姐。”苏浈点了点她的额头,“三公子的婚事自有国公夫人操心,哪里是你我能置喙的?”
两人笑闹一场,气氛松快了些。顾湘婷知她没有要当侧妃的心思,松了口气,回去的路上特意绕了些路,刚巧撞上从太学散课的顾松竹。
可顾松竹见着苏浈也没说什么,只是依寻常见了礼,将妹妹拽上马车一并走了。
“三哥哥,你怎么这样不知礼数,也不问问苏浈要不要同咱们共乘。”
顾松竹叹了口气,“我是外男,苏姑娘即将及笄,若是让苏姑娘上车,你哥哥我就要走路回家了,你舍得?”
顾湘婷气闷,“你这样不识情趣,把腿走断也没人管!”
“顾家的马车不是谁也能上的,苏姑娘也不是谁家的马车都愿上的。”
顾湘婷皱眉,“你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