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泉妻子这回插句嘴,“他原本跟我拿房产证,我没给。我说正经咱们银行贷款,利息还低,干嘛去外头借。”
柳律师赞一句,“这种防范心理是对的。不论房车都是夫妻共有财产,那车他们开不走,有这位女士的一半。”柳律师对傅泉妻子颌首表示赞赏。
有没有抵押其实并不重要,朋友间借钱,就写张欠条,到撕破脸时,法官也会支持债权人讨回欠款。
柳律师非常专业,问过大致情况后先跟傅家人商量,“我的意见是,所有欠款合同,都要申请司法签定。因为我处理的案件中,不乏伪造欠款合同的事。”
林熹光连连点头,“我们都听您的。”
“其次要清算债务人名下所有可以用于执行的资产。”柳律师道,“然后进行司法谈判。看最终能还多少,就当花钱买平安吧。”
林熹光有些焦灼,“那要是钱不够呢?还不上呢?”
柳律师淡定如水,端起茶呷一口,“最多就是你们老夫妻的财产,他们小夫妻的财产,这就是全部了。不要在外举债,能还的就这些。我们据此跟贷款公司谈判,如果他们不同意,那么,只有债务人名下资产可以执行。”
林熹光仍不放心,“我就担心他们过来,扰得四邻不安。”
“要有豁出去的决心。”柳律师道,“虽然一般他们设局肯定是找家里最受宠的孩子下手,因为这样才能一起榨出老人的财产。但如果你们真想彻底的,在你们的财产范围内解决这件事,就要有一点决心。如果不付出任何一丁点的风险,除了全额还款,没有别的法子。”
傅静道,“我看律师的办法好。”说母亲林熹光,“你们借遍亲友,以后难道不还的?那你们日子还怎么过?”傅静道,“赌债,不能借亲戚的钱。你借了,亲戚不好意思来要,但亲缘也淡了。你不借,以后家里有事,亲戚们还会来帮忙。”
林熹光瞪傅静,“你就是怕你弟弟不还你钱!”
傅静本就沉着的脸孔,登时黑到极点,站起来就要走人。傅泉妻子就坐在这个二小姑子身边,急忙将人拉住,对林熹光道,“妈,我也跟二姐一个想法。用咱家的钱,不能把亲戚都借穷了,谁家过日子都不容易。”
林特心说,怪道小舅说小舅姥姥太疼泉小舅,真是的,犯这么大错还护着哪。要搁旁人家,这起码得打个半死吧。
当然,现在就是把泉小舅打死都没用。
但就是他惹的祸。
贷款公司,贷款公司没有长期合作的律师,是一位经理过来的,那位经理倒是带来了诸如授权书之类的材料,柳律师先看过材料,桌边除了柳律师、傅静、林特外,就是一位居委会主任,一位派出所民警。其余人坐旁边旁听。贷款公司那边过来两个人,柳律师提出做司法鉴定,那经理道,“这有什么必要,难道我们还会伪造?”
柳律师,“我当事人对借款事实记忆不清,所以有此必要。”
林特说,“柳律,不要去中院,我初八就要上班,咱们算是避嫌。”柳律师点头,“好。”
经理看林特一眼,心说,当初没听说傅家有亲戚在法院上班哪!
柳律师拿过借款合同,一目十行翻阅一遍,见年利率定在36%,便知是行家拟的借款条款。柳律师道,“法院初八上班,鉴定结果最迟一个星期就能出来。在这期间,我代当事人估算所能用于偿还的资产。待鉴定结果出来,我们再详谈还款事宜,您看如何?”
别看这些人威胁人什么的是把好手,正经到台面儿上谈事情占不了上风,“那这期间产生的利息可还是要计算的。”
“即然有合约,我们一切按合约来。”柳律师指了指桌上一撂借款合同,“还有,昨天当事人的母亲拿了两万块钱,给你们公司的工作人员,你们需要出示收据。”
“这我不知道。”
“如果您否认这件事,我将连贵公司在内,一同列为被告。”
经理咬了咬牙,“我回去核实此事。”
柳律师道,“如果到初八还没有结果,我就直接诉讼了。”
经理目露凶光,柳律师不卑不亢,“这是在首都,求财无妨,但求财也要求平安,您说是不是?”
经理阴阳怪气的笑了笑,“我们正经公司,律师多虑了。回去我就去问问他们。”
柳律师面无惧色,继续谈条件,“在此期间,不希望再有贵公司的催收人员过来打扰我的当事人。”
“可以。”反正他们只为求财,只要钱到手,谁还愿意大年下不过年成天过来催收不成!
正经谈判的时间并不长,柳律师先为傅家争取一个喘息的时间,傅家把做为调解人的居委会主任和派出所民警送走,柳律师跟傅家人说了一般这种事情的处理方式。
这种小贷公司,就是捞偏门儿的。
别沾上,一旦沾上,那必要连血带肉叫他们咬一口的。
柳律师的建议是,做过笔迹鉴定后,走诉讼程序。国家允许的民间借贷最高年利率是24%。超过了年利率24%,但不超过36%的区间是自然债务区。债权人提出支持请求,法院不会支持。但如果借务人已经偿还了这部分利息,法院同样不会支持,一切按现在有的状态。
所以那36%是甭想,顶多24%。
另外就是策略上的谈判方法,底线就是傅泉夫妻的财产以及林熹光夫妻的财产,就这么多。不要再向外借一分钱。
“如果贷款公司知道你们愿意向外借钱,那么,他们会用尽手段逼迫你们去借钱。那非但是您家,亲戚家也跟着毁了。能借钱的,都实在亲戚,你们心里也过意不去。当事人还年轻,得给他一个重新站起来的机会。我会代当事人启动诉讼,争取能在法院那里达成和解。”
柳律师交待过后就先告辞了,大家起身相送,林律师风度翩翩,“不用麻烦,让小师妹送我就行了。”
林特送柳律师出去。
两人沿着楼梯下楼,直待出了单员楼,小冷风嗖嗖的刮着,柳律师竖起大衣领子,跟林特说,“咱们同一学校的师兄妹,不是外人。师兄考考你,你觉着这事难在哪儿?”
林特,“最后的谈判吧。”
“对。谈判得有酬码。”柳律师问,“你觉着咱们的酬码是哪些?”
林特早就考虑过,她对着催债的装也能装出不落下风的强势,因为柳律师是林正舅舅请来的,而且又是a大毕业的师兄,林特年轻,待人热情,说,“小姨姥小姨姥爷的心全在泉小舅身上,他俩好突破。还是得落在小舅妈那里。”
柳律师点头,从口袋拿张名片递给林特,“等你什么时候想来律所实习,给师兄打电话。”
同林特说,“你小舅妈那里的事,就交给你了。不用真离,也得做好这准备。这种小贷公司的人非常难缠。除非让他们意识到,他们最多只能拿到这么多,不然他们是不能罢休的。所以,会有一场苦战。很多夫妻受不了这种苦,假离也变成真离,所以我没在当事人家里提这事。你跟当事人妻子说,要让她守住自己那一半的财产,这是最后的砝码。同时,让她问问当事人,有没有把借来的钱用于经营事业。有的话,哪部分用了,哪部分没用。都要问清楚。”
林特问,“刚刚您为什么不问。”
柳律师道,“当事人妻子问,这才是取证啊。”
林特心下微惊,“师兄你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