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那时候却愿意不要名分,衣不解带地照顾他。
后头义军又打了一场胜仗,冯源偶然得了解药,又好起来,立刻在军中办了场热闹的婚礼。没多久,陈氏就怀了冯钰。
这一段军中佳话,几乎是元老级人物无人不知的。
到了眼下,旁人虽不知道秦氏在家里如何对儿媳妇的,但看她次次外出赴宴,都不带陈氏,提到她也是嗤之以鼻,不用想也知道这段佳话怕是没有延续下去,陈氏的日子不会好过。
想来也是唏嘘。
顾茵本就对陈氏不反感,只是没想到她温温柔柔的模样下,还有这样坚强的一面,可谓是女中豪杰了。
这要是关系不错的人家,看到这种不平事,顾茵和王氏自然得出手帮帮忙。
然而两家水火不容的,她们要是插手,怕是陈氏的日子更不好过。
后头没多会儿,武安和顾野都忙完了自己的功课。
武安还是平常的脸色,顾野却揉着眉心,似乎是累到了。
王氏见了就问:“小野这才进学第一日,功课就这样多了?瞧把咱们小野累的,这不得补补?”
顾野还没说话,武安噗嗤一声笑出来。
王氏问你笑啥,武安看了顾野一眼,顾野红了脸,说:“你有话就说呗,看我干啥?”
武安这才道:“没笑啥,就是小野的功课就是背一段《三字经》,他早就背完了,累是因为方才他写了新的戏文大纲。”
王氏忍不住笑道:“咋又鼓捣啥戏文了?”
“哎!”顾野小大人似的一摆手,“奶这就不知道了。这戏文和娘酒楼的吃食一样,得不断推陈出新呢。我眼下开始写,这个月排上,下个月就能看新戏了!”
“好好,那这次准备写个啥故事?”
王氏本就爱看戏,自家孙子编的戏就更喜欢了,那《风流记》她看了不下十次,好多唱段都会背了。
顾野道:“这次准备编个恶婆婆虐待儿媳的故事。”
王氏和顾茵对视一眼,要不是自家崽子不是爱听壁角的性子,他们都要怀疑方才的话让他听去了。
不过也不难理解,这种戏码还是挺俗套的,从前在寒山镇上的时候,王氏就听过一出类似的,后头儿媳妇还进宫当娘娘了呢。
所以婆媳俩都没置喙。
天也暗了,顾茵催着大家安歇,她又留了一留,让人去前头等着。
后头听说武青意也回来了,她这才回屋歇下。
翌日天不亮,武青意等了顾野一刻钟,没看到他过去,就从前院过来抓人了。
天气还是冻人的很,顾野连着起了两天早,这天就起不来了,困得眼睛都睁不开,抓着被子耍赖:“大冷天的,冻死了。我起不来,我今天不要去!”
武青意当然是有力气把他挖起来的,但就怕下手下重了,伤到了他。
正僵持着,顾茵捧着小棉袄,推门进来了,笑道:“我就知道今天有个崽子得赖床,让我看看是哪个不讲道理的小家伙?”
顾野在被子里咯咯笑起来。
顾茵走到床边,说:“快起吧,衣服都让人给你熏热乎了。”
顾野这才松了抓着被子的手,带着困腔,瓮声瓮气地说:“娘给我穿。”
顾茵给他穿好衣服,他也完全清醒过来,自己下床去洗漱。
等他的工夫,顾茵让人端来吃食,同武青意道:“你昨儿个回来得晚,今儿个又起了个大早,带点东西去吃。”
那吃食不是府里厨子做的,是顾茵鼓捣出来的肉夹馍。
烘得外脆里软的白面馍馍,加上剁碎了的酱肉丁,那肉丁肥瘦相间,肉汁四溢,用油纸一包,晨间吃着最抗饿不过。
武青意拿了两个油纸包,轻笑道:“好,我带着路上吃。”
顾野洗漱好跑过来,手上抓着自己的发带,催着武青意出发,又动了动小鼻子,嗅道:“什么味道,好香!”
“小狗鼻子,这么灵?”顾茵点了一下他的鼻头,“也给你准备了。”
听说是新东西,顾野揣了两个,又问他娘:“还有吗?我给宫里也带一些。”
顾茵是给家里其他人也准备了的,但眼下时辰还早,还有时间重新再做给武重和王氏他们重新再做,所以顾茵就道:“有是有,就是……”
她还不知道顾野早就经常带吃食入宫,想着外头的东西带到宫里总有些不好,就怕给顾野惹祸。
顾野摆摆手,“娘别想那么多,叔说陛下喜欢纯直之人,我只管带着,吃不吃无所谓。”
武青意能成为正元帝的左膀右臂,对正元帝的了解自然是非一般人可比,而且今日的吃食都是顾茵亲自经手,确保没有问题的,所以她就把弄好的另外几个肉夹馍让顾野都带上了。
出了英国公府,天边泛起蟹壳青,武青意拿了正元帝给顾野的鹤氅,把他从头到脚一包,包成个毛茸茸的小球,抱着他在无人的街道纵马狂奔。
紧赶慢赶的,两人总算是赶在上朝之前,入了宫。
正元帝刚从文华殿出来,见了他佯装生气道:“今儿个给你换了新先生,朕还想着上朝前引荐给你,没想到你这小子这个时辰才来。”
顾野连忙讨饶:“我错了我错了,这不是长个子的年纪,贪觉嘛!”
这是王氏常说顾野的,也是老一辈嘴里都会说的话,只是没听过有孩子自己这么说自己的。
正元帝忍不住笑起来,“你倒是挺有道理。”
“没,”顾野又是讨好地笑,“我是真知道错了。我早上没吃东西就赶过来了,你吃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