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中午时分,一条白晃晃的大河横在了眼前,左右一望,桥梁舟楫皆无,张梦阳问麻答道:“你们来时,可也是从这条河上过来的么?”
麻答道:“我们随王爷来时,曾临时搭建起一座浮桥来着,想是王爷从此处撤退之时,把浮桥给拆毁了吧。”麻答朝对岸张了张,指着一个地方说道:“殿下你看,那边铁链串起来的几个舢板,应该就是他们拆毁浮桥之后留下的。”
张梦阳顺着他手指望去,果然看见一溜舢板,被条铁链串着,在对岸边上随着水流隐隐地晃动着。心中暗忖道:“老丈人的心可真是够黑的,后面尚有自己的队伍未能跟随着撤退下来,他倒做得干脆,自个儿过河之后便把浮桥给拆了。那些刚才被俘的数千辽兵假若逃亡到此,岂有不寒心痛骂于他的?”
几个亲兵将领问他道:“殿下,此乃是桑干河水,面阔水深,弟兄们徒涉是无法过去的,不如派人回大同府报知于粘罕元帅,从上游调拨水营来此,助我等渡河追击。”
张梦阳眼望着正午阳光照射下的白花花水面,点头说道:“眼下也只得如此了。”
张梦阳跳下马来,缓步走到河水边上,喃喃地自语道:“莺珠,莫娴,你两个现在哪里,如今怎样了?夫君我可是把你娘儿两个思念得紧呢。”
他忽然想到,刚才那个亲兵将领说这乃是什么桑干河,那自己当初随着姨娘在六聘山和大安山一带周旋,最后还碰上了钱果老和廖湘子那两个家伙,不也曾在桑干河上走过那么长长的一程么?可那六聘山与大安山是在燕京左近的,而今在距离燕京千里之遥的大同府附近,怎么也冒出了条桑干河横亘在这里?难道说这里是桑干河的上游,而燕京那边的乃是下游么?
他又比较了一下眼前的桑干河与记忆中的那条桑干河间的差距,觉得眼前这桑干河的河面与水流,较诸记忆中的那条来,果是稍显得偏狭了些。
他又想到自己当初在六聘山那边的桑干河上,凭借着飞快的奔行速度,脚踏在水面上与钱果老与廖湘子两人斗智斗勇的情景来,胸中的豪气一时陡生,便决定要再施展一番那样的水上漂功夫来,跑过对岸去一探究竟。しΙиgㄚuΤXΤ.ΠěT
于是,他回头对麻答和几个亲兵将领说道:“你们在这里静候水营之来,待我先到对岸去探看一下敌军虚实。”
说罢,他便深吸一口气,调整好呼吸,迈开脚步如离弦之箭般窜了出去,在白晃晃的水面之上踏水而过,只眨眼的功夫便已到达对岸。而河面之上,他的脚尖点水之时所留下的一线水漂纹,却兀自没有消散。
他的这一手功夫,只把麻答和一众金兵看得目瞪口呆,简直都在怀疑自己刚刚所看到的是否真切,怀疑自己此刻是否是在梦中。
甚至还有的亲兵以为自己所看到的杯鲁驸马,并不是生在人间的肉体凡胎,而是根自天上的神灵星君,心中不住地暗叹:“杯鲁殿下真神人也!”
麻答更是没有想到,这个曾经与自己同在卫王府担任校尉之职的张梦阳,其真实身份不仅在大金国尊贵无比,竟还有着这么一手蜻蜓点水的功夫,直被惊讶得张口结舌,嘴巴半天都合不拢来。
到了河对岸,张梦阳丝毫不做停留,沿着道路直冲了下去。
也不知跑了多长时间,奔出去了究竟有多少路程,直到远远地看到前方有一簇人影般的黑点晃动的时候,他方才警觉起来,立即便放缓了前冲的脚步,只在道旁的树荫之下悄悄地接近着,跟随着。
等到距离那群人影足够接近了之后,张梦阳方才看得清楚,走在前边的这些人果然都是辽兵辽将的装束,显见得是跟随护思渡过河来的攻城队伍。
这些人不少都是卫王府的亲兵装束,因此张梦阳判断,卫王护思有很大的可能就在前边的这群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