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理朵在一旁边哭边说地道:“没用的皇上,你来之前娘娘吩咐过了,说她中毒之后的容貌丑恶难堪,万不可将她此刻的样子给皇上你看到。”
天祚帝不解地问道:“娘娘……娘娘这是为何?”
“娘娘说,她中毒得这等厉害,恐怕就要不久于人世了,她不能把眼下的如此一副丑怪相貌给皇上看到,以免吓到了你。娘娘是想要千秋万岁之后,皇上每每想起她来,脑中都还是她以前的那副容光焕发的样子,而不是眼下的这样一副恹恹的病容。”
天祚帝听罢此话,“嗐”了一声,觉得女人家的破事儿就是多,都到了这节骨眼儿上了,哪还顾得上这许多?可是又一想,淑妃在这事儿上如此地多所考虑,说到底还不是为了自己这个皇帝老公?害怕被自己看到了她中毒之后的模样不再宠爱于她,才会对自己如此地求全责备的。
“照此看来,淑妃对我这个皇帝也不是全无眷恋的,不管怎么说,朕也都还是她的亲老公。”天祚帝心中暗想:“要不是杯鲁那该死的小淫贼背地里勾引于她,她岂会对朕做出那等失节之事来?阿骨打和吴乞买那两个乡巴佬夺了我的江山,杯鲁这小王八蛋偷了我的老婆,我跟他们完颜家的深仇大恨,世世代代,永远都不共戴天!”欞魊尛裞
月理朵看着他满脸怒容,咬牙切齿的模样,哪里猜想得到他此刻心中的所思所想,只心虚地扭头看了看侧卧在床上的萧淑妃一眼,生怕被天祚帝看出了什么破绽,一腔努力全都白费倒不打紧,不能及时把张梦阳自缧绁之中搭救出来,岂不就此耽误了大事儿?
天祚帝虽然心中感念淑妃对己相恋之诚,自觉是自己常年对她恩宠不衰的感化所致,但心底的疑心到底未去。
他问月理朵道:“谷中的泉水喷涌不绝,乃是不可多得的活水、好水,怎么会忽然被外人的毒药所污?你们又怎会知道下毒害人之事乃是金人所为?”
月理朵从对面的桌上抽出了一张纸来,小心翼翼地递给了天祚帝,说道:“昨天傍晚,是小黄门新打了一桶泉水,烧开了给娘娘沏茶喝。娘娘喝下了那泉水所泡的茶,就渐渐觉得不适了起来。开始还未觉得是那茶有什么问题,还道是娘娘白天冷水浴体,染上了寒疾,及至后来外面的一些宫女太监都产生了不适的症状,且与娘娘身上的症状完全相同,这才想到了或许是中毒所致。”
天祚帝一边听着月理朵的说话,一边看着她递在自己手上的那张纸,只见纸上潦潦草草地写着几行难辨的字迹。
这些字迹乍一看去颇为难认,但仔细一看,却又令他想起了淑妃平日临摹碑帖所涂抹的那些字迹来。
天祚帝不学无术,平生只喜爱追禽逐兽,飞鹰走马以及吃喝玩乐,于书籍笔墨之道所通不多。倒是萧淑妃喜读汉人的诗词文章,且好临摹晋唐古人的碑帖,涵养得胸中颇有些才气。
有时候萧淑妃临帖之时,天祚帝便在一旁负手旁观,他虽然于书道之事殊乏兴趣,但宠妃既然热衷于此,他便也乐得欣赏她沉浸于其中,陪同她一起自得其乐。
因此别人的字在他看来一文不值,淑妃的字于他却是爱屋及乌,每一字都觉其纤秀隽永,婀娜多姿,也总是当着淑妃的面对她称赏赞叹不绝。
萧淑妃知道自己的皇帝老公于此道不过一知半解,故而也不把他的这类称赏赞叹放在心上,往往都是冷冷地一笑,压根儿就懒得搭理他。
但天祚帝看她写字写得多了,心中对她的字体自然而然地也就有了一丝熟络。
所以眼前的这张纸上,所写的字迹虽然失之于潦草,但是乍一看去,竟还是让天祚帝捕捉到了一丝似曾相识的感觉。
“也许这个写字的人,平日里与淑妃所临的是同一种碑帖也说不定。”天祚帝心中如此暗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