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道,“如今消息既然已经传到京城,相信用不了两日人人都能知道。到时候谣言四起,才真是为难。到底是皇上的手足,他就算心里不满,嘴上也不会说什么。倒是汾阳的余家……华太妃已经上了年纪,淮安王妃又早逝,听说他们家没有出类拔萃的子弟人才,以后的日子要不好过了。”
惠仲文道,“一个家族想要长盛不衰,哪能靠出嫁的女儿帮扶呢?这岂是长久之计。余家有今日,与他们自己脱不开关系。就是淮安王妃的死……也让人觉得奇怪。”
赵氏道,“你也这么想?卓大太太说是得了瘴气,我却觉得未必。咱们也在川蜀待过,那瘴气什么样还能不知道吗?那是地方病,能得早得了,怎么会拖到今日?你可还记得咱们在达州时,市井流言所讲关于淮安王的传闻吗?”
惠仲文点了点头,“他性子乖张,暴躁易怒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皇家血脉,心高气傲一些也就罢了,偏偏那是个受不得一点儿委屈的人。若是淮安王妃的死真的另有蹊跷,却不知道是淮安王自己的安排,还是有人想借机兴风作浪?”
赵氏皱了皱眉,“听你这么一说,我怎么觉得今年的藩王觐见暗藏凶险,不会真出什么事儿吧?”
惠仲文轻轻叹了口气,“但愿是你我杞人忧天了。”
赵氏道,“不管怎样,先让阿锦回句容去吧,早早离开这是非之地是正经。她一个女孩子,可别被搅和进复杂的局面里去。”
惠仲文虽然不舍得,但也觉得赵氏的话很有道理,“那就提前准备,等水路一开就送她上路。只要咱们都平平安安的,又不是没有再见之日。”
赵氏连连点头,“正是这样。”
惠仲文叮嘱道,“不管外头如何,咱们家依然是从前怎样现在就怎样。告诉渖哥一声,在书院的时候也要更加谨慎恭敬,不可张扬跋扈,更不可随意结交朋友,以免被有心之人给利用了。找宅子的事实再不行就放一放,咱们紧守门户,应该不会出事。”
赵氏应了一声,“家里倒是次要的,您在朝为官,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的,可千万要小心行事,遇到事情先与卓先生商量,切不可擅作主张。就算碰到政见不合的时候,也不要与人争论,免得被人借机生事。”
惠仲文微微一笑,抱了抱妻子道,“你放心,我又不是三两岁的小孩子,难道连这点儿道理也不懂?”
夫妻二人扶持半生,患难与共,再艰难的时候也一起挺过来了。惠仲文虽然不善表达感情,但对妻子始终呵护有加。
赵氏能感受到丈夫的温情,轻声道,“道理人人都懂,可真遇到事,我怕您又一腔热血,什么都顾不得了。”
惠仲文苦笑着道,“从前一直外放,天地广阔,山高皇帝远,自己就算做错了什么,也能尽力弥补,不被人发现。可如今入了六部,天子身前,行事反倒束手束脚,不如从前那般自由了。”
赵氏安慰道,“大不了过几年找个恰当稳妥的机会向皇上禀明心意,再争取一个外放资格就是了。”
惠仲文道,“正所谓来时容易走时难,既然进了六部,除非出了纰漏被降职查办,否则哪有机会离开?你看卓先生,三起三落,不还是在朝中沉浮着吗?”
赵氏越发心疼丈夫,叹息着道,“读书的时候一心想通过科举谋个前程,好容易历经磨难金榜题名了,又想着更上一层楼,一步一步走过来,真登了天子楼,又觉得危楼高百尺,有了忧忌之心。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当初什么都不想,安安心心做个闲散百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