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很想他。

想念那些在季染风身边无忧无虑的时刻。

剧组那几个月,几乎是他这二十多年来最快乐的日子了。

季染风熟练的打着方向盘往祁慕然家里开,这辆车车牌号粉丝并不熟知,还以为是工作人员的,便没有太多在意。

她们还沉浸在今晚的演出中无法自拔,大概线下追星就是会有这种猛然惊觉结束之后的落差感,一下让人百感交集,有些控制不住的沮丧。

祁慕然靠在车窗边看手机,他果然又上了热搜,图和视频,各种物料都有,许多词条中夹杂着一个不太和谐的“祁慕然旧伤”。

他点进去,果然那个临时改变的动作被有心人给发现了,特意截出了那一段无限循环放大,在微博上各种分析,似乎在旁观者眼里,那个因为脚踝无法施力而倒下去的状态无比明显,让人不得不担心。

评论乱糟糟的,黑粉混在里面,说话阴阳怪气,祁慕然看得眼睛疼,便把手机给收起来了。

这不是他该去想的事情。

季染风只去过他家一回,便记住了地址,一路开的很稳当,小区私密性高,不会发生什么私生在楼下蹲守的事情,得到了休息的祁慕然勉强自己下来走了一段,照理说以前十几个小时的练习也习惯了,不知道为什么这回会这么累。

季染风期间跟他没有什么交流,进门换鞋换衣服,找东西给祁慕然卸妆,他做的无比自然,好在已经在这里生活过许久了的样子。

祁慕然在这个家里没有放太多的东西,除了必要的生活用品之外,大部分地方都是空荡荡的,连酒店都要比这里温馨一点。

季染风上回来的时候没有认真参观过,现在才有机会好好看一看这个祁慕然没有工作的时候会呆着的地方,据他所说,这里不能算一个家,顶多是落脚点而已。

卧室也是,简洁到了让人没办法夸赞的地步,衣柜里挂了一排连吊牌都没有摘的衣物,搭配用的东西也都搁置在透明抽屉里,摆的倒是整齐,只不过看上去更像是专柜的陈列柜,祁慕然这个唯一的顾客基本没有动过它们。

祁慕然仰面躺在沙发上,这是他最满意的家具,舒服程度甚至快要比上卧室里那张床。

他看着季染风的表情就知道他想要说什么。

祁慕然闭上眼睛悠悠道,“通告多的时候,我国内到处飞,一般都住在酒店里,前段时间在练舞室排练到太晚也会懒得回去,在公司附近直接定酒店将就睡一下,所以家里没什么东西也很正常。”

不过照他之前的状态,再多所谓的温馨感也无法掩饰家里的冷清。

季染风不置可否,重新回到祁慕然身边坐下,对方顺势拽住他的手臂,半眯着眼睛,看样子很疲惫,“季老师为什么说谎?”

季染风反握住他的手,“送惊喜的事情能叫说谎吗?”

祁慕然挑了下眉,“翻译翻译,什么叫惊喜?”

“……”季染风好笑道,“别闹。”

他松开手,往沙发另一头挪了一点位置,改去捏祁慕然的脚踝,手指松松地握着,眼睫垂落下来,“还疼吗?”

祁慕然的睫毛颤了颤,“不疼了。”

“说谎。”季染风提醒他,“我在底下看了全程的。”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指腹贴着脚踝那块凸起的骨头摩挲了两下,不知道算不算是误打误撞,季染风刚巧碰到了那道手术缝合后留下的疤痕,虽然已经过了一段时间,但痕迹还是有些明显。

祁慕然似乎没被人这么询问关心过,在调皮的孩童时期,有一起玩耍过的小伙伴不小心摔倒,对方的家长便会连忙赶来扶起,柔声哄着,一边问疼不疼。

祁慕然没享受过这种待遇不说,还会因为不小心摔倒而被责骂。

“……真的不疼了。”祁慕然小声说。

他勉强用胳膊支撑自己坐起来,靠在季染风身上,“就疼了那么一下,后面就没事了,算是个舞台失误吧,是我的问题。”

“因为什么?太紧张了吗?”季染风伸手搂住他,安抚小猫似的从他的后颈慢慢抚下去,一下又一下,引得祁慕然不自觉又靠他近了一些,把脑袋压在季染风的肩膀上。

他含糊不清道,“有可能吧,我也不知道。”

“在我们还没有那么熟的时候……”季染风说完这句,自己都忍不住笑了,“我那时就说过,其实你的脚伤已经痊愈了,还记得吗?”

“记得,季医生。”祁慕然也跟着弯了弯唇角,“当时也就你最笃定我没什么问题,还可以站上舞台。”

“是。”季染风侧过脸,吻一吻他鬓角的发,“你今天太紧张的原因就是因为你还不相信自己。”

“所有的疼痛都只不过是你的幻觉而已。”他轻声说,“你也知道你的脚伤早就好了,无论你后来换多少家医院,拍片子,见医生,对方都会告诉你,你已经痊愈了,只是你自己不相信。”

祁慕然被说中心思,没有接话。

良久,季染风才轻声问了一句,“因为当时太疼了,是吗?”

祁慕然的身躯微微一僵。

他没想到季染风会猜中。

那种疼痛和恍然发现自己被背叛的感觉,他至今无法忘却。

在被送往医院的那段路程里,他甚至夸张到觉得自己以后不能正常行走,治疗刚开始的时候,也并没有很顺利,当时有不少人劝方怡要及时把心思从祁慕然身上收回来,专心培养下一个偶像。

“抱歉。”季染风忽然开口,“……我认识你有点晚。”

不晚了,真的不晚。

如果不是他的话,恐怕这个演唱会都不能正常举行。

或许自己会在舞蹈室的事情发生之后消沉下去,永远远离舞台。

祁慕然动了动,把脸埋在季染风的肩膀上,鼻音有些重,“你不用说对不起,这也不是你的问题,如果当时我有点防备的话,说不定也不会摔下去。”

“而且……一点也不晚,季染风。”

他们俩人很奇怪,都喜欢连名带姓的叫对方,好像这样才显得郑重,不含一丝敷衍的,认认真真把那三个字念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