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曾想凭着小一辈们的缘分,倒是有慢慢重新结交的趋势,卫家的威望虽不如从前,可卫家乃百年簪缨世家,声望不显,可华贵尤在,而郑家行伍出生,名声风评较差,为诸多雅士文人所不屑,如今慢慢与卫家相交,对于郑家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老夫人听了郭氏的话后,只难得红了眼圈,想到前尘往事,未免一阵感慨,良久,只一手拉着郑襄阳,一手拉着卫臻,看着眼前两个俏生生的小娘子,只觉得好似在她们身上瞧到了当年的三娘与自己的影子似的,最终,将她们二人的手拉着搁在了一块,重重的拍了拍道:“年轻可真真是好的紧哟!”
卫臻闻言,冲郑襄阳眨了眨眼,不多时,二人一人挽着老夫人一只胳膊,郑襄阳一脸豪气道:“老夫人您也不老啊,您长命百岁,如今正值旺年了。”
一席话逗得老夫人呵呵大笑。
两家辞行前,郭襄阳塞给了卫臻一张请帖,是特意邀请卫臻前去玉琼楼观看龙舟盛世的拜帖。
原来郑家财大气粗,一举豪气的包下了玉琼楼,一座地理位置堪比广陵台的绝佳楼台。
冬儿几个欢喜不已,看来,端午当日的去处无忧了。
在外两日,归心似箭,在府里憋得无趣时,盼星星盼月亮似的只盼着能够出去一览府外风光,可无论外头如何热闹欢快,待新鲜劲儿一过,又个个恨不得快快回到属于自己的窝巢。
卫臻将老夫人送回世安院后,这才返回自己的碧水居,结果临近院落时,在院子外的林子里远远地瞅见了两道身影匆匆闪入了林间。
冬儿一脸狐疑道:“娘子,那人……那人可是老爷?”
卫臻闻言,嘴角微微一抿,虽然只瞧见两道背影一闪而过,可是能够自由出入内宅后院,并且酷爱穿戴一身白衣之人,并且见了卫臻如见蛇蝎之人除了卫霆祎还能有何人?
瞧着卫霆祎这幅轻车熟路的架势,看来,卫臻不在府中的这两日,卫霆祎怕是没少往碧水居跑。
阮氏单纯,纵使这些年来被她们日日劝解灌输,比之当年长进了不少,可是卫霆祎乃何人,他曾乃是整个元陵城最风流倜傥的花花公子,不管如何面冷心冷之人,只要他勾一勾手,无不可化作缠指柔。
更何况,阮氏最是心软慈善之人,她的坚毅在糖衣炮弹下撑不了几日的。
卫臻作为一个女儿,虽对卫霆祎满是怨恨,却无法阻挡一个女人对丈夫的回应。
立在原地沉默良久,卫臻冲冬儿道:“你且前去打听打听,不再的这几日,五房可有何风吹草动不曾?”
当年她年幼,护不住阮氏及她肚子里的弟弟,可如今,旧事如若再次重演,便算她白往这世间走一遭了。
冬儿会意,跟双灵对视一眼,连院子都未入,直接去了。
进了院子后,阮氏早早在屋子外头等着呢,卫臻抬眼,见阮氏欢喜不已,眉眼间藏着某种不同于往日的绯色与春、意,卫臻微微叹了一口气,倒是未曾点破,直接挽着阮氏一路往里去了。
刚进屋没多久,得了她们回府消息的卫庆便颠颠跑了来,人还在院子里头,那吆五喝六的大嗓门便早早传了进来,满院子里的丫头见了他各个躲得飞快,卫庆气得嗷嗷直骂人,闷了一肚子里的火没处发,进来后直接怒气冲冲的往她桌子上甩了一张请帖,道:“诺,这可是你家五哥哥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特意给你弄来的坐席,整座江心舫最后一间雅席了,端午当日,龙舟赛后可乘坐江心舫一路游览整座护城河的风光,整座船舫就唯有数十座席位,全部被那些王孙贵胄们给包了,可谓千金难求,怎么样,你五哥哥够意思罢,为了这张请帖,为了领着你出门张张见识,今儿个你哥哥差点儿没被人扔到护城河去喂鱼了!”
卫庆一进来便滔滔不绝,完了后直接提起桌上的茶壶往嘴里猛灌了半壶茶,最后,边大口喘息着边朝着卫臻直瞪眼道:“却不想好心没好报,瞧瞧外头一个个死丫头片子,见了爷跟见了鬼似的全跑没影了,爷是瘟神不成,气死爷了。”
卫庆连毛都还没长齐,便一口一个爷自称,说完将茶壶放下后,卫臻这才看到他的左眼顶着一片巨大乌青色,卫臻顿时心下一跳,忙不迭一跃而起,指着卫庆道:“怎么伤成这样呢?”顿了顿,立马脸色一收,一脸严肃的盯着卫庆道:“是不是又在外头闯祸了?”
上一世,卫庆惨死在二皇子手里一事儿令人记忆犹新,自从卫臻此番回京后,便处处叮嘱着卫庆,不许在外头惹是生非,尤其,不许胡乱开罪权贵,她管他简直管得比三老爷还要来得严苛,导致这些日子卫庆见了她差点儿没躲着走。
卫臻是真的怕啊。
原来,日子过得越是舒心顺畅,人便会越发胆小怕事,只因,在乎的人越来越多,心里的牵绊也越来越多了。
思及至此,只微微抿着小嘴一脸严肃道:“还伤了哪里,伤得可重,不是让你在外头消停着些么,莫要惹事生非么,怎么回回一出府就落了一身伤,若是再不听劝,回头我便禀了大伯关你禁闭,看你还如何蹦跶惹事!”
卫臻嘴上说着,手上却轻车熟路的去了里头将药箱搬了出来。
卫庆见卫臻小脸一板,心里莫名有些发憷,不过却一脸嘴硬道:“哼,哪里是小爷惹是生非,是人家都将尿撒到你脸上来了,哪里忍得下这口恶气。”
卫臻走过去,将卫庆的脸一脸粗鲁的掰扯过来给他上药,嘴上问道:“这次又惹上谁了?”
每每卫庆在外头惹了祸,卫臻势必会事无巨细的问个一清二楚。
卫庆被卫臻粗鲁的动作弄疼了,只滋滋抽气,往日里也乐意跟她分享在外头的荒唐行径,可今日不知如何,似乎并不想开口,只胡乱道了句:“问这么多干嘛?小娃娃家的——”
卫臻动作一停,顿时皱眉看着卫庆,心里则有些紧张道:“可是得罪了哪路权贵?莫不是皇亲国戚?还是哪家王孙贵胄?”
卫臻直直盯着卫庆的眼睛,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卫庆是个直肠子,被她逼得不耐烦,不多时,只胡乱摆了摆手,沉默了片刻,忽而抬眼看着卫臻,有些奇怪的答非所问道:“小卫臻,你是不是在外头得罪什么人呢?”
第162章
卫臻听了神色一禀,道:“此话何意?”
卫庆闻言眼神有些躲闪,可碍于卫臻眼神的凌厉,又不得不说,最终,只微微眯了眯眼,一脸阴郁道:“市井有些流言绯闻,是关于你的。”
想到白日里撞见了那些腌臜场景,卫庆便气血上涌,确切的说,压根不是什么流言蜚语,而是污秽之言,而那些话却是出自整个京城最恶贯满盈的废物恶犬口中。
郑三那个恶犬竟然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扬言,早晚要将那位楼兰仙子压、在、身、下,尝尝她的美妙滋味,甚至当众对卫府的娘子们评头论足了起来,那下流肮脏的污秽腔调直接惹得他怒气上涌,想也没想当众朝着郑三扑了过去。
可是,他就领了元福一个,非但没有削上对方一顿,反倒是被对方将脑袋踩在脚下羞辱了一番。
想到这些,卫庆双眼眯成了一条线,少年的眼中已经有些些许凌厉了。
卫臻见了,心中一紧,她倒是不怎么将郑三放在眼里,她真正担心的是卫庆,担心卫庆身体里的戾气跑了出来,得罪了不该得罪的权贵,譬如,传闻中直饮人血,杀人不眨眼的二皇子。
为此,卫臻忙道:“郑三这样的恶霸,你往后少去招惹,他是什么人,整个京城所有人的都心知肚明,何况我还年纪小,便是大家听了去,也只有对那恶霸厌恶的份,并不会对个小娃娃深究,反倒是你越是计较,他越发得意自满,我前些日子不该在郡主府招惹了些名声,往后尽量低调些,日子一久,也就渐渐平息了。”
好说歹说,将卫庆劝解了一番,末了,想了想,卫臻忍不住试探道:“对了,五哥哥,臻儿听闻当今二皇子才最是个十恶不赦的,你常在市井走,可曾听到过关于二皇子的哪些传闻?”
卫臻来京这么久,好似从未曾听到有人提起过二皇子元煌的传闻。
她可记得前世小时候动辄听到关于二皇子的罗刹鬼魅名讳,许多百姓用二皇子的名讳吓唬家里不听话的小孩,按照前世的记忆,这个时候二皇子早已经在京城为非作歹、称王称霸了,哪里还有郑三瞎闹腾的份。
却不想,卫臻话音一落,只见卫庆嘘了一声,忽而猛地抬手往卫臻嘴上一捂,忙道:“你不要命了,二皇子的名讳是京城的禁忌,整个京城都无人敢提,那可是要掉脑袋的事情。”
顿了顿,又道:“你初来京不久,不知京城的规矩也正常,不过,万万记得,以后在外万万不许提及这几个禁忌词眼,大伯知晓了会罚你跪祠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