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阮氏这才见陈闰土满脸慌张,不似作假,心里一紧,却又觉得好似有些茫然,不知该不该信,只愣愣的问道:“你方才说的都是……真……真的?”
“真的,真的,真的,比黄金还真,哎呀,我实话跟你说了罢,我也是方才无意间听到……听到我娘跟那合盛绸缎庄子里的徐大娘说悄悄话适才听见的,如今徐大娘前脚刚走,赶明儿一早便会派人来捉你们走!不是府里要派人来接你们,是……是有人要谋害你们的命,哎,你们怎么就是不信我呢?”
陈闰土急得直跺脚,末了,立马去看小卫臻,冲她焦急道:“我真的没骗你们,你们要信我!”
于是,那晚夜里,陈闰土领着庄子里村子里的一群小喽啰接应,从猪圈那边翻墙,将阮氏与卫臻送出了庄子,又偷摸从后山翻越,将阮氏与卫臻二人送出了陈家村。
余下逃往京城的路,陈闰土也不甚清楚,又怕庄子里的人察觉,派人来追,未免功亏一篑,陈闰土只能将她们母子送到这里,临行前,陈润土从脖子取下了一个牛角小哨挂在了卫臻的脖子上,这才咬咬牙,依依不舍的去了。
而卫臻受了伤,她们母子二人羸弱不堪,又不识路,还压根走不动路,还怕夜里遇到了坏人,便在山下的树洞里缩了一宿,好在她们母子二人算是幸运,后一早醒来叫早起起来捡猎物的老猎户给捡了去,这才知道,原来她们二人在围捕野兽的猎洞里睡了一宿,彼时老猎户还没睡醒,眼神不好使,一大早没瞧清,差点将她们二人当做猎物给了一箭。
因卫臻脚受了伤,老猎户便替卫臻包扎好了,好巧不巧,那日老猎物正好要去一趟镇上,便将卫臻母子一并带了去,又给了几个钱请了一辆骡子车将她们送到了元陵城城门处。
辛辛苦苦盼了大半年,好不容易回到了元陵城,下了骡子车后,阮氏与卫臻二人立在城门脚下抱头痛哭,原本以为守得云开,总算是可见月明了,却未料就在这激动人心的时刻,忽而冲过来一路陌生人马,将卫臻母子当成了潜逃的仆人,竟要当众将她们二人捉弄回府。
就连守城的士兵们见了也装聋作哑。
彼时,阮氏大惊,紧紧搂着卫臻,吓得方寸大乱,哭得梨花带雨,却无一人上前相助,眼看着就要被人掳进了马车,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阮氏眼尖,恰逢瞧见了风尘仆仆,一脸奔波大半个月打从京城赶回元陵城奔丧的卫家大老爷卫庭渊,如此,阮氏母女这才得以奇迹般获救,重归卫家。
而归府那日正是腊月初八腊八节。
距今,整整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
原来,吕氏前世从此时起,便早已开始谋划了。
趴在薛婆子的背上,这一路,卫臻面上不显,实则心里惊涛骇浪,并感到胆战心惊及毛骨悚然。
那时,吕氏一笔带过,说得无关紧要,却不知,晚一步,若是再晚上一步,她们娘俩便早已死无葬身之地了。
而如今,洞悉前世因果,知晓一切来龙去脉,卫臻却也不知该如何筹谋,毕竟,她年纪尚小,又有伤在身,于阮氏而言,注定是个累赘,便是知晓事情的所有始末,也好似颇有些无能为力。
正深思间,忽而听到一声和睦的笑声,道:“好了,七娘子,到了。”
卫臻下意识的抬眼,只见四周一片荒凉,不远处围着两大片猪圈,一个猪圈里关着七八头约莫二百斤一头的猪,另外一个猪圈里关着一头老母猪并几只小猪崽子,猪圈外头栓着两头大黄牛,猪圈对方还搭着一个矮鸡棚,里头关着几十只鸡,走近这一片,只闻到一股刺骨的腥臭味,到处是猪屎,牛屎,鸡屎味,熏的人险些快要丧失了嗅觉。
而但凡人一靠近,顿时猪阿,牛啊,鸡啊,鸭啊全都嗷嗷乱叫了起来,场面一阵鸡飞狗跳。
猪圈方圆十数丈内无落脚之处。
故而薛氏远远地停了下来,冲着里头喊了一声:“阮夫人!”
卫臻四下瞧去,不多时,只见阮氏披头散发的从猪圈的某个角落里钻了出来,大冬日里,她将袖子卷得老高,手中捧着一大把干草垛铺着,这日天气大好,正欲将猪圈里尿湿了的那些湿草垛给换出来晒晒。
一起身,便瞧见卫臻也跟着来了,就站在薛氏身旁,正定定地朝着这边看着。
阮氏见到卫臻,第一反应是担忧,心道,安安怎么来了,她的伤势还未见好了,第二反应是有些紧张,立马将手中的草垛给一把扔在了地上,她知道卫臻不喜她这幅模样,并且心里一直有嫌弃她和瞧不起她,只是,除了做这些,她也不知究竟该做些什么才能让她们免于挨饿受冻。
远远地,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卫臻的神色,见女儿好像并没有生气,阮氏心里一松,这才诚惶诚恐的跨出了猪圈,却未曾直接过去,而是先快速的拐道一旁的水缸处,舀了水将身上洗干净了。
而卫臻远远地看着阮氏的背影,微微抿了抿嘴,大冬天里,积雪还尚且未曾消融,阮氏却因舍不得踩脏了鞋子,在这大冷天里竟然选择光着脚丫子干活,十个脚趾头红了一大片,却不怕冷似的,舀起那勺冰水就往脚丫子上淋着。
连薛氏瞧了都生生抖了抖。
就在此时此刻,卫臻忽而想起前世她们历经千辛万苦回到卫家后,满府上下一脸嫌弃及鄙夷的看向她们母子的目光,她们紧紧捂住口鼻,退避三舍,就好像她们身上的天花至今还未好似的。
尤其是她的父亲五老爷。
自那以后,五老爷便再也未曾踏入过阮氏的院子。
这般想着,卫臻抱着快要变凉的茶壶,缓缓朝着阮氏走了去。
第10章
阮氏清洗完后,忙低头往肩头、手臂处嗅了嗅,身上的臭味无论怎么清洗都清洗不掉,正踟蹰懊恼间,只见一双鞋递到了她的脚边,阮氏微微偏头,便见女儿小卫臻不知何时已经蹲在了她的脚边,正一眨不眨的盯着她光着的脚丫子瞅着。
阮氏见了先是一愣,似有些受宠若惊,不多时,想起了什么,立马下意识的将红肿不堪的双脚缩了缩,自己明明是长辈,到了女儿跟前,反倒是像是个做错了事儿的小孩童,害怕长辈们的责罚似的,只有些悻悻地。
直到卫臻缓缓仰着脑袋,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她,冲她含含糊糊的说了一个字:“冷。”
阮氏这才反映过来,赶紧将脚板胡乱往裤腿处擦了擦,双脚快速的蹬进了鞋子里,嘴上连连道:“不冷,不冷,姨娘干活不冷。”
说完,就跟反应慢了半拍似的怔在原地,整个人仍然有些懵,因为女儿突如其来的关心,只觉得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愣了好一阵,见卫臻蹲在地上,摇摇晃晃的似乎起不来了,想起她脚伤还未见好了,赶紧将卫臻整个抱了起来,抱到了一旁的空地上后怕自个身上的味道熏到了她,又立马将人放了下来,寻了一块干净的踏板,取了一沓干净的干稻草垫上,这才将卫臻抱着放了上去,伸手摸了摸她的脸,不错眼的看着卫臻,柔柔道:“安安怎么到这来了,腿还没好怎么不在炕上好生躺着歇着?
姨娘方才还担心着你正准备回去瞧你的,没想到你竟然自个就来了。”
候在一旁的薛氏适时凑了过来,笑眯眯:“我方才打前院过来,回厨房时正巧撞见七娘子拎着个茶壶磕磕碰碰的出门,一问,这才知道原来是担心夫人您渴了,正要给您送茶来吃了。”
边说着边朝着卫臻怀里的那只小茶壶方向努了努嘴,一脸欣慰道:“瞧瞧,这才多点大,就晓得心疼姨娘了,怪道世人总说女儿便是父母的贴心小棉袄,我原先还不信,这会儿却是不信不行了,瞧瞧夫人可真是个有福的,得了七娘子这么个贴心的,哪里像老奴,咱们家杏丫头就跟个男娃娃似的,镇日风风火火的,若是有七娘子一半贴心,我便要烧高香了。”
好话都爱听,阮氏听了薛氏的话,整个人欢喜得不成样子。
往日里女儿不黏她不亲她,且阮氏也感觉到了,还一直隐隐有些瞧不上她,阮氏虽是大人,却总在女儿跟前矮了一截,只觉得都是因为自己没用这才拖累了女儿跟她受苦,她不知自己究竟该如何弥补女儿,只会加倍的讨好跟奉迎,可是自己越卑微,却发现女儿越发不喜,有时她隐隐约约能够从五岁的女儿眼中瞧到嫌弃及蔑视的意味。
这还是女儿打头一回主动亲近及关心她,阮氏喜得不知所措,只觉得天上下了红雨,又觉得天上落了个馅饼砸她脑袋上了。
也是经过薛氏的提醒,到了这会儿这才注意到卫臻怀里抱着的个小茶壶,阮氏只一脸木木道:“这是……这是给姨娘送来的?”
薛氏掩嘴笑道:“可不正是?”
卫臻却盯着茶壶淡淡的皱了皱眉,低声道:“忘拿杯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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