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他就像一个穿衣服永远会系紧第一颗扣子的人,遵守着克己复礼,并且给人一种刀枪不入的既视感。
即使此刻站在阳光下的他,领口松松垮垮,多了几分蛊惑人心的随性和慵懒,也依旧没让这种感觉消退。
“方岳可真是太帅了,”张筱夏目不转睛盯着运动场上的少年,悄悄摸出手机说,“好不容易又看到他领口洗坏了的样子,真的好有亲和力啊,我要多拍几张照发到我们初中群里!”
陈兮坐在看台椅上揉捏自己的小腿,问她:“你跑完一点都不累?”
看台椅背后是一片花田,里面还被教职工开辟出了一小块菜地,放眼望去花团锦簇姹紫嫣红,但都抵不过十月的桂花香,霸道的逼迫人嗅,又柔和的叫人眷恋。
八中今天就在盈满花香的田径场上举行运动会,开幕式各班都穿班服,举牌手领队出场。
每个班的举牌手男女不一,基本都是挑最好看的那一位担任,竞赛一班的举牌手是方岳,全年级没人对此质疑,因为方岳那张脸男女通杀,老少皆宜。
上午开幕式已经走完,运动会的第一项团体跑操也已经结束,陈兮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瘫坐看台椅上,到现在腿还酸软无力。
张筱夏用背包打掩护,手机不停按着快门偷拍方岳,嘴上说着:“跑这点算什么,我们住校生每天早上六点二十就得晨跑,开学到现在我被虐了一个多月了,林妹妹也得被虐成小金刚。你呀,很明显缺乏锻炼,跑这么点就喘不上气,体力太差啦,都快吃午饭了居然还腿酸。你别一直坐着,起来站一会儿,走两步看看会不会好一点。”
陈兮听劝地站起来,她扎着低马尾,身穿马里奥的水管工套装,头戴一顶红色鸭舌帽,斜背一只小挎包,在看台上走来走去,活像一只进击中的小马里奥。
张筱夏的目光被陈兮吸引回来,不吝赞美:“我本来还觉得这身衣服搞笑,你看沈南浩楼明理他们,穿得真就像个水管工,你穿就好好看。”
一班的班服是马里奥套装,红色T恤和蓝色背带裤,连红色鸭舌帽都给配齐了。沈南浩和楼明理都是高个子帅哥,穿着这一身反而很拉胯,活像喜剧人,但这身衣服挺适合女生,尤其是陈兮这样的。
陈兮嘴唇丰润,小翘鼻显精致,偏圆的一对大眼睛,眼尾拉长了一点弧度,像勾长了眼线。她没有尖下巴,圆润脸上肉肉的,有一种国泰民安的美好。
陈兮低头看自己着装,她诚实道:“你穿也好看,男生确实不太适合。”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张筱夏贪婪道:“啊,真的好想看方岳穿马里奥啊,你说凭什么就他搞特殊化啊,可恶!”
大约班主任也知道马里奥套装太搞笑,所以他给方岳订的是马里奥印花的白色T恤,这样举牌走方阵不至于拉低一班的气场。
张筱夏又说:“不过他这样穿也不错,要是穿背带裤,我还怎么看他露锁骨。不过他今天第一次穿这T恤,T恤领子怎么就拉这么大了呢?”
陈兮顺着张筱夏的视线看草坪,方岳和潘大洲几人正聊天,方岳的马里奥T恤领口耷拉着,陈兮不好说这是她的杰作。
周末的时候方岳把马里奥T恤浸泡脸盆,然后他有事出门,直到天黑还没回来。陈兮要洗澡,脸盆搁在浴室不方便,她的水管工衣服已经洗出去了,她索性把方岳的马里奥T恤也顺手搓了。但是她不知道,同是马里奥,质量天差地别,这件T恤经不住大力拧干,领子就这么被她洗坏了。
晒出去的时候她还没察觉,今早方岳穿着这件T恤走出卧室,陈兮才盯着他的领子看半天。
方岳后知后觉:“你干的?”
陈兮手指划拉自己的背带承认:“我干的。”
方岳看向她身上完好的管道工套装,陈兮解释:“质量完全不一样,真的!”
方岳提了提衣领,勉强遮住自己锁骨。
运动场艳阳高照,微风徐徐,张筱夏已经把方岳的照片分享进群,每张照片,方岳身旁都站着人,不是潘大洲就是沈南浩几人。
“我发现方岳跟潘大洲两人简直像连体婴,他们俩真要好,孟不离焦焦不离孟的。潘大洲像个铁憨憨,方岳正正经经的,他们性格完全不一样欸,但他们两个会成为最好的朋友,又一点都不奇怪。”张筱夏说,“我反而觉得方岳跟沈南浩虽然也总一块儿玩,但不会成为最铁的哥们儿,好奇怪。”
陈兮扒拉了一下帽檐,原地踏步放松小腿肌肉,一针见血指出:“可能是因为,沈南浩叫你小冬瓜,而潘大洲会叫你小同学。”
“啊?”
张筱夏身高一米五七,其实说不上矮,沈南浩个子高,低头看她就管她叫小冬瓜,这称呼也并没有恶意,还透着几分可爱,但潘大洲不一样。
潘大洲很久之前管陈兮叫“聋哑人”,陈兮给他纠错后他当场认错,后来他会留心称呼人的问题,比如他听过好几次沈南浩管张筱夏叫“小冬瓜”,但他不会跟着叫,他会说,“小同学,帮我叫一下你同桌”,“小同学,知不知道方岳跑哪儿去了”。
还有一次,潘大洲在校门口买奇趣蛋差一块钱,他拦住张筱夏说:“小同学,快借我一块钱,我明天就还你!”说完看到陈兮走在后面,他转而就缠着陈兮撒泼要钱了。
潘大洲为什么会成为方岳最好的朋友,陈兮觉得这并没什么好奇怪的。
张筱夏恍然大悟:“有道理,你这么说我也明白了,难怪我挺喜欢潘大洲的,对沈南浩就说不上讨厌或者喜欢了,兮兮你好敏锐!”
陈兮大言不惭:“一般一般啦。”
“那我问你,方岳为什么现在中午都跟你吃饭?”张筱夏挑眉弄眼地说。
陈兮脱口而出:“因为尊重。”
张筱夏又是一声:“啊?”
早前方茉爸妈闹离婚,方茉曾经气呼呼说:“要是奶奶能拿出点她年轻时候的气魄,去抓烂外头那女人的脸,我看还有哪个妖魔鬼怪敢凑上来!”
方奶奶年轻时候泼辣,不管男女,气不顺就上手抓。但她年纪越大,看到的越多,对女性就越宽容。
她说男女之间的事情,即使是女方先勾引,但男人要是守得住,一个巴掌永远拍不响。方奶奶认为女人在社会上生存不易,什么男女平等,女士优先,如果真的做到了男女平等,那“男女平等”这个词就该消失了。
陈兮看到过很多社会上的不公,但她从前没留意过男女问题上的不公,直到前不久,方家去新洛镇喝喜酒。
那天吃完中午的喜宴,还要等待晚上那一顿。方奶奶说方岳姐弟俩上一次回来,还是在方岳升初二前的那个暑假。当时有亲戚过世,方家来奔丧,之后就一直没回去过。
难得这趟大家又回来,方奶奶就带着他们在村子里到处转悠,碰到老朋友,自然坐下来闲聊,然后就说起了在外工作的小辈们。
一个说:“阿强做销售才两年就赚了四十万,每天很辛苦欸,我让他自己注意身体,身体要紧,钱这种东西,够花就行了。”
另一个说:“听说隔壁家那个晴晴做医药代表,第一年就赚了二十万。”
“女人做医药代表啊,谁知道这个钱怎么赚的……”
陈兮当时在旁边坐着剥花生,听到这里她一顿,猛然领悟到了方奶奶所说的“女人不易”。
大约因为方奶奶言传身教,所以方茉虽然嘴上叫得厉害,但她从来没真的做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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