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微月瞥眼明皎这忸怩作态,没绷住笑了一声:“你这都是跟谁学的?”
“还有没有一点公主的仪态?”
明皎笑嘻嘻道:“在母后面前还要管那些仪态做什么?”
冯微月受不住她的撒娇,嗔怪地看明皎:“你呀。”
她抬手抚了抚明皎的头发:“你偷溜进冷宫,不被发现还好,若是被捅出去,你父皇定是大怒。你也别说什么不会被发现,我问你,你就那么肯定那钱氏不会做些什么将你拖下水?”
冯微月语气微微冷酷:“在这后宫中要生存下来、活得显耀,第一要务便是谨慎。除了自己,谁都不可相信。”
明皎微滞。
她有心想反驳一两句,却不得不承认冯微月说得有道理。
“当然,”冯微月话锋一转,“钱氏平时为人母后看在眼里;母后也知你与钱家那女儿交好,想帮上些忙,救她姑姑更是常情,但此番你冒险溜进冷宫中去见钱氏,已经算得上是仁至义尽了。”
她语气中暗含警示之意:“剩下的事情还是交由母后来,知道了吗?”
明皎沉默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她向来都是知道的,冯微月是为女儿全心全意打算的母亲,也是说一不二手段凌厉的后宫之主。
她自然也不会怪罪冯微月——毕竟钱昭仪和冯微月从无交好联盟过,若冯微月再心狠点顺着那巫蛊娃娃要把钱昭仪置于死地也正常,现在还要全力追查,已经算冯微月难得的善意了。
可明皎还是有些烦闷,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为什么的那种。
冯微月又在湛露殿里待了许久,母女俩一起用了午膳,明皎才在女官们的监督下被目送出宫——这下她是真的没什么机会再随便溜进去了。
之后好几天的时间,宫门处都有冯微月的人盯着,碧秋三人也被冯微月仔细叮嘱过,对明皎是寸步不离地盯着,生怕她想不开又往冷宫里闯,而这般周到关切下,明皎自然寻不出机会再进宫里。
她在府里咸鱼了许久,终于还是按捺不住,在某个下午甩开了润润三人,一个人溜了出来。
宫里是进不去的,明皎想了想,干脆吩咐那雇来的车夫到另一个地方去。
而燕冢傍晚自政务堂里出来时,便见门口不远处蹲了个可怜兮兮的影子。
他脚步当即便是一顿。
明皎见燕冢出来,兴奋地朝他招手:“燕卿!!”
她当即就要站起来,却在即将起身的时候一个趔趄——
燕冢想也不想便上前去接。
而后明皎直接栽进了他怀里:“哎哟……”
政务堂门口来往行人不少,哪怕现在天色渐晚,并无多少官员出入,但门口站着的侍卫也不可能是瞎的。
燕冢面色微变,扶明皎站稳后便立即要抽手。
明皎却一把反抓住他,眼里有泪花快要飚出来:“你先别松手!”
她声音里带着赧然:“刚刚蹲太久,我腿麻了。”
燕冢:“……”
这的确很明皎。
他面上染上些许无奈之意,再没有避嫌的动作,而是仔仔细细地确认明皎腿上无碍之后才慢慢将人放开:“公主殿下以后还是小心些吧。”
明皎甩甩腿,趁机反问:“你刚刚为什么要放手?”
燕冢无奈,以眼神示意此处位置:“怕于公主清誉有损。”
明皎相当无理道:“我是公主,他们敢说什么不成?”
门口那群侍卫们立刻应景地边咳嗽边转过头去,谈天的谈天看地的看地——就是没有一个人敢看明皎两人的方向。
燕冢:“……”
他定了定心神,问道:“你来政务堂有什么事?”
明皎笑嘻嘻:“我想来见见你也不行吗燕卿?”
“咳咳咳!”
“诶听说你嫂子昨晚生了?”
“可不是嘛,七斤的大胖小子!”
那群侍卫们聊天咳嗽的声音登时更大。
而燕冢心跳咚咚的声音也剧烈了两分。
——看样子今儿这八卦必然是会传出去的了。
于是燕冢的嘴角也掀起弧度:“行啊。”
他声音如金玉相击,格外动听:“既是公主殿下命令,臣怎敢不从?”
此刻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眼里荡漾着近乎澄澈的笑意,连明皎也看呆了片刻。
不得不承认,燕冢有一双极好看的眼睛。
连旁边那热火朝天的讨论声都淡去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