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皎这时也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下意识说了什么东西,她连忙找补:“开个玩笑,安陵你不要这么认真,我会不好意思的。”
燕冢一字一顿:“不、要、叫、我、安、陵。”
向来小字这种东西只有比较亲密的人之间才能喊,明皎一个女子,两人现在又在大街上,哪怕别人不知道,但这么喊也实在过于出格。
明皎咦道:“你害羞了?”
她一摇头一叹气:“那就算了吧。”
燕冢勉强松口气。
“——我喊你燕卿好啦!”
“……”
“公主殿下。”
燕冢说这句话的时候气息平稳,语气冷静,但明皎一听就害怕,不用闭上眼都能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时那种小命被威胁的紧迫之感。
她表情一秒回归严肃:“说正经的。”
“一直绷着表情挺累的吧?”明皎道,“而且你总是摆那副面孔,谁能猜到你在想什么啊?”
她也很难对症下药讨好啊!
燕冢还有些没跟上明皎那跳跃的思维,但唇角下意识便掀起一点弧度,声音快于脑子:“您身为皇室公主,还需要去猜度别人的心思吗?”
——你们皇族,不都一直是高高在上的吗?
明皎没听出燕冢的潜台词,只是按着自己的想法答道:“这和我的身份有什么关系?”
她语气认真:“值得的人无论怎样都值得,如果想对一个人好,当然要知道他在想什么才行,不然好心办错事了怎么办?”
万一马屁拍在马腿上,她可能就嗝屁了。
燕冢心里烦躁,他没有回答明皎,只是略略加快了脚步,走出那条窄巷便来到主街上,明皎也跟着加快脚步走出去,而后便听见一阵喧哗的吵闹声。
“没钱就给我滚蛋!”一道叱骂声响起,“别在我这药堂里碍客人们的眼!”
“我有在做工赚钱的!工钱再过几日就发了,求求您先通融通融,我娘的药真的不能断了……”
男人哭求的声音不断,已经有指指点点的人群围观,由于人类看热闹的本能,明皎也好奇地挤了过去,却见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跪在一家药堂面前,痛哭流涕地磕头:“求求您了……”
而那药堂的掌柜面露嫌恶之色:“前几日你就是这般说辞,我也没见你拿出过半个子来!还想赊药材?没门!”
他又连连朝围观的人群们作揖,表情语气皆是一副受害者的姿态:“各位都来评评理吧!这小子在我们药堂赊了半个月的药材,每次都是再过几日就发工钱,现在半个月过去还是没见着他那工钱的影子,我们药堂也是小本生意,怎么经得起这样的赊欠?”
那男人还在一个劲的哭求,周围的看客们却已七嘴八舌地说开:“看样子就是个骗子。”
“真有苦楚也不该赖在这里挡人家药堂的生意,恩将仇报的白眼狼。”
“也不能这么说,那药堂掌柜惯是个会说话的,这事指不定还有别的拉扯呢。”
药堂掌柜忍不住一脚踢在那男子身上:“你到底走不走?执金吾的大人们可要过来了!”
执金吾乃洛京巡防军队,此处闹出的动静不小,要真有巡逻队伍闻声赶至也并不奇怪。
明皎在人群中看这一出闹剧,犹疑片刻,还没来得及动作便听见燕冢喊她的声音:“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明皎解释道:“我看这边有争执……”
她纠结得想咬手指:“那个男人看上去挺可怜的。”
“可怜与否似乎也和公主无关,”燕冢淡声道,“执金吾快要过来了,若真有不公之处,他们也会处理。”
远处传来马蹄和呼喝声,一队巡防的士兵已然赶到,其中为首的是个年轻军官,他瞧见人群中燕冢和明皎两人,当即眼睛一亮,趁手下人在疏散人群时过来,毫不客气朝燕冢胸口捶了一拳:“你怎么在这儿?”
他眼神还有意无意朝明皎那边飞去,暗示意味颇为浓郁:“这位是……?”
燕冢表情带笑,吐出的话直接又直接:“明皎公主。”
军官瞬间板正身体朝明皎行礼:“见过公主殿下!”
明皎吓得连连摆手:“微服私访微服私访,低调,低调。”
“呃……”那军官介绍自己道,“臣叫康浩,为执金吾中垒令,正好随这支小队来看看发生什么了,没想到还会碰见燕冢……还有您。”
他眼神不断飞向燕冢,表情中是憋都憋不住的询问意味:你为什么会和公主出来?
虽然乍一看问题好像不大,但仔细一想这问题还不大吗?!
不过燕冢目不斜视,并不分一个眼神回去。
明皎对中垒令什么的并不熟悉,只是大概知道这是个位置不低的官,她看了看康浩那熟稔的样子,问道:“你和燕冢是朋友?”
康浩以一种喊军队口号的姿态大喇喇答道:“我和他可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好兄弟!”
燕冢登时露出一副眼睛被辣到的表情,却没有出声反驳。
明皎若有所思——原本以为反派大佬都是注孤生人设,可以她穿书这十几天的见闻来看,事实并不如此。
甚至对方的朋友看上去比自己还多啊!!
她想了想,从荷包中摸出二两碎银来,递给康浩:“我看那男人挺可怜的,如果他是真的抓不起药,就把这银子转交给他吧,多少算是一点帮衬,不过,我的名字和身份就不要提了。”
康浩下意识接过那银子,还有点愣:“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