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气定神闲,面色不改,光是坐在那里,便叫人心定。
营外小跑进来一人,走到江怀楚身侧,江怀楚看向他,他附在江怀楚耳边低语了几句,江怀楚唇角一弯,朝他摆摆手。
那人快步下去了。
所有人吵吵片刻,最后都看向了上首的端王,他们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就会交由王爷裁定,王爷的决策就算过程中有人不赞同,结果也向来令人心服口服:“王爷,您拿主意!咱们全听您的!”
霍骁了解江怀楚为人,江怀楚是最沉得住气、善于隐忍之人,从不意气用事,喜欢筹谋,绝不打毫无准备的仗,多半是不允,江怀楚眉眼一弯,却说:“他们都辱到皇兄和本王头上了,本王岂能不战?”
将领们大愣:“王爷?”
霍骁愣神过后,面露喜意:“属下请求带兵出城迎战!”
江怀楚摇摇头,淡然一笑:“他们不是说南鄀龟缩,不肯开城门,咱们就开,就看他们敢不敢进。”
“王爷?!”诸将震惊。
大宁萧帝以冲锋陷阵闻名天下,城门一开,岂不是真中了敌军的意?
霍骁说:“可是空城计?”
将领也看了过来,饶是空城计,风险也未免太大。
萧昀出了名的不按常理出牌,谁也摸不清他性格到底如何,摸不清性格,自然也无法按照性格去推测预判他的决策。
这时候不如隐忍严守,这是最保险的。
江怀楚并未答复,只从容说:“诸位可信得过本王?”
几位将领对视一眼,毫不犹豫道:“自是信得过!”
江怀楚笑说:“那就听本王的,今晚各自回家,把酒言欢也好,和妻女团聚也好,本王今夜给你们放假了。”
“王爷……?”几位将领表情匪夷所思。
王爷以前绝不是这个捉摸不定的风格。
霍骁慢一拍看向江怀楚。
他是知晓江怀楚过去几个月干了什么的。
江怀楚应当是彻底摸清了萧昀的性格,找到了萧昀性格中天生的弱点,能百分百预判萧昀的决策,所以才敢提如此大胆的方案。
他终于完成了知己,所以就是连令人闻风丧胆的大宁萧帝,都是他的囊中物了。
“本王不折一兵一卒,就可擒获敌军将领,”江怀楚说,“本王以项上人头担保,诸位大可放心。”
坐在上手的人容色淡淡,风仪无双,眉眼漆黑温润,尽是运筹帷幄的沉静神采,无形中让人心安心折,为之效犬马之劳。
这话都说这么重了,端王又向来庄重重诺,叫人无比信任,几位将领对视一眼,都点点头:“好!”
人都下去了,江怀楚挺直的腰背稍稍放松下来。
腰背隐隐发酸,江怀楚眉心微蹙,拢了拢肚子,看着那里已经几乎要藏不住的凸起,轻叹了口气。
太妃说的没错,他还是低估了孩子长得有多快。
才过去半个月,穿着亵衣侧身对镜照,已经是个过于明显的弧,腰身几乎要比之前厚上快一倍。
白日他要同将领议事商讨,晚上也要做好随时起来的准备,没办法,只能缠束腰,但也不敢缠太紧,怕影响到孩子,总归聊胜于无。
和人交谈,能坐在案前,绝不站着,少出去走动,尽量不出面。
衣服越穿越厚越宽松,所幸他不怕热,城中也有冰窖,主帅府能降温。
饶是如此,将领们在他肚子上逗留的时间也越来越长,眼神也从以为他长胖的暗中打趣变成微微疑惑。
最多半个月,他必须离开边关,否则就彻底瞒不住了。
他要在半个月内想办法让萧昀退兵。
江怀楚咬牙,脑海里皆是那个嬉笑怒骂神采飞扬的男子。
都怪他。
……
夜明关外,萧昀摘下泛着银光的盔抱在臂弯里,自己一身沉重笔挺的甲,清透的月光照到他身上,一点流光冰冷锋利。
身材颀长,肩张腰挺,面容俊美冷峻,像是攻无不克的战神,令人望而生畏。
然而他一张口,气质却全破坏了:“这群王八能龟到明年,老子才不跟他们耗,打扰老子睡觉变俊,勾引敌国小姑娘给朕开城门。”
谢遮:“……”
萧昀懒洋洋说:“你跟他们说,让他们使劲儿骂,骂的有新意的,或者声音大的,回来领赏银,朕最注重公平,想骂的都有机会,一个时辰一批,时间到了就换下一批。”
“……是。”
萧昀抬头看着城墙上脸色铁青的南鄀士卒,心下爽了,哼笑了一声:“朕可不得让端王知道得罪朕的代价,他有本事就继续龟,朕让人给他龟壳上吐吐口水罢了。”
萧昀一想到传闻中重礼重名程度不亚于江怀逸的端王被骂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茶饭不思,睡不好觉,就畅快无比。
谢遮:“……是。”
萧昀说:“明儿正午还不出来,就都撤回来,商议准备强攻。”
谢遮一愣:“明儿?这么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