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明轩笑笑,谦虚道:“确实来年上任,才俊二字薛某不敢当。”
在座的除了阿乐,几人都是一脸的敬佩。寒门学子,能熬出来的不容易,而且不借用任何的势力留在京城里面当官更是不易。
刘裕怀又挨个介绍了众人,然后和薛明轩坐在了刘家兄弟旁边,如此一来便是男子一侧,女子一侧,双方面对面。
李婉淑假装不经意的朝对面看去,薛明轩正侧头和刘家兄弟畅聊,言谈举止皆是不俗。越看越眼熟,可就是想不起来。
旁边的阿乐拿起茶壶,给李婉淑续茶水,然后低声提醒道:“大姐姐。”
李婉淑反应过来,如此看别人确实不好,还是个刚见面的男子。她朝着阿乐笑笑,和刘家姐妹讨论起最近流行的首饰。
对侧的刘裕临一直未说话,他瞧的分明,刚才李大小姐看了薛公子好几眼。想了想,他提高了声音道:“如此良辰美景,不如我们玩点游戏?”
众人停下攀谈,都朝他望过去。刘裕临瞧着李婉淑也看过来,登时有点紧张,脸色发红的道:“吟诗作对无趣,不如我们每人说一个字,来描述雪景,言简意赅。”
刘念珍最爱玩,先接过话,“好啊,还从未玩过这种。”
刘裕怀转头看薛明轩,见他面上带笑,没有反对之意,便也开口同意。
阿乐没玩过这般高雅的游戏,有点担心自己说不上来。李婉淑伸出手握住了她,凑过头来耳语道:“莫怕,姐姐在。”
如此便是全都同意。既然是刘裕临想的注意,他便开口先道:“美。”
按照座位的顺序往下轮流说,到了薛明轩时,在众人的注视下,他薄唇轻启,朗声道:“润。”
李婉淑自然也是看着他,听见他说完,李婉淑还反应了一会,这雪和润有什么关系?
这里最大的刘裕怀则拍掌称赞,“好一个润字,冬日的雪落到地上,待到春日之时便化成水滋润庄田,薛兄,怪不得林老对你格外看重,文采斐然啊!”
听完大哥的解释,愣住的众人也都露出了钦佩的神色。薛明轩用余光瞧过去,只见那刘家俩个姐妹面色红润的看着他,而李家姐妹不知道在说着什么,完全不看这边。
薛明轩脸上的笑容加大,日子还长,慢慢来。
按照顺序,待到阿乐时候,已然是第六位了。她想好的很多字都已经被之前的人说过,阿乐急的手心发汗,情急之下她朝着湖上的雪看了一眼,一下就想到了一个字。
“净。”
寒风呼啸,洁净纯白的雪花卷在一起,犹如一条结实的鞭子,打在人的身上生疼。在一条了无人迹的官道上,一辆马车缓缓行驶。马车很大,前面车厢里面坐人,后面则是绑着几个箱笼。驾车的车夫裹得严实,只露出一双血丝满布的眼睛,正专心赶路。
厚实的车帘子被掀开一条小缝隙,赵青山露出半张脸来,他心疼道:“江儿,我赶车吧,你进来歇息一会。”
赵涵江伸出手,将帘子放了回去,阻止风雪吹进车厢,“没事,再走一会前面就有城镇。”
被拒绝的赵青山叹口气,从车门处退回来,将身上的大棉衣脱下,盖到了长兴的身上。长兴躺在车厢中间,脸色很不好,闭着眼睛正在沉睡。
刚从武陵县出来的时候,长兴和赵涵江轮流赶车,还能承受的住。可越往关州的方向走,风雪越大,而且温度更低。长兴就染上了风寒,虽然给他喂了药,可脸色还是不好。沿途没有城镇更没有人家,无法将其送医。赵涵江担心病情恶化,已经睁着眼睛赶了一天一夜的车了。
赵青山取出水壶,倒了一点水给长兴润唇,又将长兴身上盖着的一层层的棉被和衣物掖好。自己半蜷缩着在旁边,抱着胳膊竟慢慢的睡着了。
待赵青山醒时候,他发现马车不再颠簸,车停了。没顾上穿棉衣,赵青山撩开车帘探出半个身子往外瞧去,赵涵江已经不在车上了。此时天黑了,暗沉沉的天色加上飘落的雪花,让人看不清。环视一圈,发现此处是一条小巷子,赵青山往远处看去,路口处灯火通明,应当是条繁华的街道。
没过一会,从路口处走过来一个人,身形欣长,步伐稳健。赵青山试探性的喊了句:“江儿?”
“父亲,是我。”赵涵江应道。
待走近了,赵涵江从怀里掏出一张纸交给了赵青山,“这是租契,您收好。”接着又道,“您穿上棉衣下车,左手边就是我们的宅院,我将长兴抱进去。”
赵青山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赶紧将契约收好,穿上棉衣和帮着赵涵江将长兴放到了屋内。
宅子里就两间卧房加上一间小厨房,和武陵县大不相同,这里住的都是火炕。将长兴放在炕上,赵涵江取了木柴,手脚麻利的将其点着,不一会,炕就被烧的暖和和的。
赵涵江把一壶水放在炕边的灶上,说道:“您看一下水,滚沸了就给他喝一些,我出去迎迎大夫。”
赵涵江走后,赵青山才敢搓搓发红发痒的手,他的手明显是冻伤了,痒的厉害,怕赵涵江担心,才一直没吭声。瞧着水煮开了,赵青山准备倒水。这时候,赵涵江带着一个中年模样的大夫来了。
进屋之后大夫也不多说,将药箱放好,给长兴看起病来。过了一会,收回把脉的手,大夫道:“风寒严重了些,还好你提前告诉我前因后果,我带了几服药,够吃两天的,等会煎好之后喂他喝下便可。明日再去我那取几服,大概十日便能恢复。”
留下药并告诉了注意事项,大夫收拾一下就准备走。赵涵江出去送,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瓷瓶给赵青山。
赵青山接过瓷瓶,拔出塞子闻了一下,应当是冻疮膏。他心里又酸又涩,看着儿子忙活着煎药,赵青山不由的感叹,江儿这般心细如发,真是随了妻子啊。
给长兴喂了药,赵涵江出门将马车赶到了后院,喂好马之后又去街上还未关门的食肆买了几个饼子回来。父子二人围着地下一个小桌子喝热茶,吃饼子。这饼子的做法许是和他们那里不同,质地更硬更有嚼劲,能尝到最朴素的小麦的香气。
赵涵江吃完一个饼子,喝了大碗的热茶,这才觉得身上暖和起来。他擦擦嘴,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父亲,如今长兴病着,不便赶路,而且越往关州走风雪越大,路更不好走。我将这间宅子租了四个月,您和长兴先在此处安顿,等来年三月天气暖和了,再启程前往。”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赵涵江没有说。关州之地,民风彪悍。而上任关州知府为何暴毙,他还没有弄清楚,万一此地有什么危险,他带着家人去便会让家人涉险,不如先让他们在这里,等他到关州安稳之后再过去。
早在拿到租赁契约的时候,赵青山就已经猜到了他的打算。赵青山点头,“只能如此行事了,你打算何时启程。”
“明日,我到了之后还需要整理一番才能上任,而且风雪大,万一耽误了行程,我怕有什么变故。”
翌日,赵涵江买了一些干粮带着,未坐马车,只将马匹牵出来,准备骑马上路。长兴经过一夜的休息已经醒了,赵涵江拦着他,不让他送。
长兴眼睛红红的,半歪着身体靠在墙上,道:“大人,到了您记得来信,照顾好自己,待我好了便去伺候您。”
赵涵江拍了拍他的脑袋,“你好了之后照顾好老爷就行。”
辞别了赵青山,赵涵江牵着马走出了巷子,一直走到城外无人处,他才翻身一跃,骑着马跑远了。
赵涵江骑马跑了将近一天,来到了一处叫宜寿县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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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