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孝子(娘就坐在那扇窗户里一直...)(1 / 2)

市局。

外面记者在拉电线,录相机就位,民警们正在布置公审现场,手裁的红色大字贴起来,武警四周戒严,检察院的工作人员在会场讨论情况。

从公安局到拘留所的整条街,从早晨八点开始戒严,虽说不公开,但整条路被好奇的民众们挤的水泄不通。

公审大会,从现在开始准备,下午四点准时开始。

而会议室里,此刻却是阴云密布,一群领导们唇枪舌箭,正在为了呈交给检察院的《起诉意见书》中关于几名罪犯的量刑而争的不可开交。

阎肇只是分局一个小副局长,目前还轮不到他发言,只有听的份儿。

范祥手里有人命,死刑,今天的公审就是为他准备的,两颗花生米也早就备好了。

但是于范振华和米局长的起诉意见,领导们则一直在争论。

尤其是市局的郑副局长,堪称手舞足蹈:“是,范振华和米德简直是咱们公安中的败类,混蛋,但他们只是豢养混混,又没有亲手杀过人,他们罪不致死……”他两只手使劲往自己胸前兜着:“咱们都是人民的干部吧,大家要不要将心比心……”

这时阎肇突然开口:“从84年改革开放始至现在,因混混流氓滋事,强奸,抢劫以是恶性,致死者,罪难道不该算到他们头上,若将心比心,谁敢碰我妻儿分毫,天涯海角,捕之,毙之。”

郑副局长也还年青,而且是军转干部,人家在部队上可是旅长,自认军转的都该服自己,没想到分局一个小小的副局长会反驳自己,愣住了:“你说什么?”

“案件全是我津东分局的,我主死刑。”阎肇说。

郑副局长啪的一把就拍桌子了:“荒唐,国外都废除死刑了,人家美国多开放,死刑都用电击了,就咱们还是搞子弹,再说了,一个主任一个老局长,你要全毙了,以后谁还敢到咱们西平市来当干部?”

阎肇的目光穿过人群,定格在郑副局长的身上:“您可以选择去美国当干部。”

“荒唐!”又是啪的一声。

这种场合,其实郑副局长的态度才是对的,没人当干部是为求死,大家是为求生活,求财,或者有人胸怀理想,但比理想更重要的是平安到老,是拿到那笔退休金。

郑副局长越是这样,同僚们就越会支持他。

孙怒涛抱病出席,想争论吧,没力气,马勃站了起来:“郑副局长,因为混混流氓入室强奸抢劫,□□入室,直接致死者,仅去年就有32人,更有5名儿童,最小的两个月,但凶犯只被拘留了两个月,在米局的干涉下就被放了。”

嗷嗷待哺的婴儿,凶手掐死他的代价只是在拘留所打两个月的毛衣,缝了两个月的扣子。

是凶手该死,还是把他捞出拘留所的那个幕后黑手更该死?

所有人都沉默着,因为马勃翻出了案发现场的照片,一张张的正在往黑板上贴,那种惨状,让所有人的心都是那么的悲痛。

但就在这时,突然有人一声冷笑,那冷笑刺耳,让人骨寒。

郑副局长顿时觉得自己抓到了阎肇的把柄:“阎肇,起立,这么严肃,悲状的场合,你为什么要笑。”

阎肇收了笑,原本就冷峻的面庞上肌肉正在收紧,致使他那双漆黑的眸子仿如寒夜,月光下出峭的宝剑一般,闪着一股令人胆寒的光。

他缓缓站了起来,身高一米八几的男人,侧袖的金盾映在窗外透进来的阳光里,面庞也给镀上了一层金色,眉眼亦给阳光染成金色。

但他的眸子却是那么的冷寒,冷盯着郑副局长。

郑副局长莫名觉得头皮一紧,虽说也曾是军人,但敌不过这种从步兵连退下来的,入过狼烟的血性汉子,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一字一顿,阎肇说:“事关人民利益,必须杀一儆佰!”

贪污和清廉价之间的界限或者可以模糊,但生与死的红线必须捍卫。

张局终于开口了:“人民的利益不容侵犯,我主张死刑,举手表决吧。”说着,他举起了自己的手。

津东分局所有参会的人集体举手,渐渐别的分局和市局的领导们也举起了手,最后只剩郑副局长一个人,缩了两缩,他也举起了自己的手。

三个死刑,全票通过。

目前,这种严打的专项案子可以不报省厅批准,他们自己做决断。

另有秦副局长说:“向省厅汇报吧,也要安排全市各分局通报,加班学习。”

这就等于定调了,顿时会议室的气氛也松了不少,大家开了一早上会的会,这会儿才敢伸个懒腰。

米局和范振华还要厅里复核,范祥是今天就吃花生米。

从会议室出来,马勃悄声说:“阎队,够硬的啊,你今天给咱们分局长脸了。”

孙怒涛得的是肺癌,晚期,医院说开刀是死。

不开刀也是死,他索性就不开刀了,也瞒着没告诉任何人,力争奋斗到最后一天吧,他觉得自己可以。

但他所有说的话已经有一种安排后事的意味了,他对熊向党说:“回去就召集各派出所的民警们组织开会,把会议精神传达下去。公安干警里的保护伞,黑势力,比穷凶极恶的杀人犯更加值得我们警惕,我们也必须认真做好自己。”

“以后我也要向阎副局学习,学习他这种刚正不阿,敢于跟上级叫板的精神。”熊向党说。

孙怒涛无奈笑了笑:“别的可以学,顶撞上级就不要学了,以后跟着他干就行,上级让他去顶撞,明白吗?”

阎肇硬,敢顶领导是因为他上面有他老子,他捅破天有他老子罩着。

而且他自己本身不喜欢升职,只喜欢干工作,上面有看不惯他的领导也得忍着。别人像他这样顶撞上级,不是个死?

不论如何,今天的公审将在电视台播出。

届时大家一起看着电视开会,那影响力,那感觉,估计到市的公们们,肯定无一不是心惊肉跳了。

孙怒涛还想跟阎肇多聊会儿,张局出来了,说:“下午要公审,阎副,中午一起吃饭吧,咱们好好聊聊?”

“可以。”阎肇说。

走廊上所有的上级和同事都在看他。

局长定调要跟阎肇一起吃饭,这是在力撑阎肇,向同僚表明自己的立场。

但郑副局长不服气,他也出来了,而且一路跟着张局长,两只眼睛都是红的:“张局,我是为我自己吗?我是为了大家好吧?”

阎肇一个眼色,孙怒涛把齐松露的《申诉书》递了过去:“老领导,咱们俩今天一起吃饭,一会儿你听我聊聊这个案子?”

帮齐松露平反是可以上电视讲话的,这可是出风头的事情。

而且谁不愿意看女流氓,不愿意看一个漂亮姑娘上电视。

估计到时候全市的人都要观看,这可是出名的大好机会。

这件事还没有上过市局的会议桌,而且一旦上会议桌,它将又会被无止境的开会,讨论,再开会再讨论,大家还要一起踢皮球。

公审将会越来越少,国家申批越来越严格,孙怒涛其实更想让阎肇自己上台,让他去出那个风头,让他帮齐松露翻案。

但把风头让给郑副局长确实是更好的选择。

只有郑副局长能在接下来的六个小时里打通市局和检察院,以及电视台的各个环节,并让齐松露站上公审台。

对视一眼,孙怒涛轻轻拍了阎肇一把。

工作中能遇到这样的知已太难得了,可惜他时日无多,不能伴着阎肇一路走下去了。

郑副局长一看,给个女流氓翻案,他完全可以,拿上案卷就走。

让齐松露上电视,这将是郑副局长今天的生死时速。

……

陈美兰带着小狼去给俩大的开家长会,东方学校是封闭式管理,除了家长会日,一般不让家长进学校。所以今天,陈美兰是继六一之后,第二次来学校。

乍一进校门,小旺的班主任迎上来了:“阎望奇的妈妈吧,先去我们班开家长会?”

“不不,去我们班。”圆圆的班主任也在招手:“胜男妈妈,家长会马上开始,你要讲话的。”

“不不,先去我们班。”小旺的班主任来拉扯了。

只看这阵势,陈美兰头皮一紧,圆圆的成绩她不操心,她怕小旺考的太差。

家长会上老师只关注两种家长,一是成绩最差的,一是成绩最好的。

家长会同时开,她分身乏术,得管俩孩子。

小旺的班主任今天有点热情过分:“走,先去我们班,阎望奇同学的问题更典型,您必须去。”

俩孩子也在同时看陈美兰,毕竟她只有一个人,小旺估计她会去替圆圆开家长会,不开心,但得忍着。

陈美兰很为难,你在孩子心上种一根刺特别容易,要拨那根刺就很难了。

她其实更想去帮小旺开,但圆圆肯定考的好,谁不喜欢听老师的夸奖,别的家长羡慕的眼光。

好在这时阎西山嘴里叼个肉夹馍,紧赶慢赶的来了:“美兰,你去帮阎肇家的开吧,我闺女的我去。”

“爸爸,快走吧,刚才王老师说了,我双科都是一百。”圆圆松开陈美兰,朝着阎西山奔过去了。

阎西山牵起闺女的手,说:“昨天我们也考试,你猜爸考了多少分?”

“100分。”圆圆跳起来说。

阎西山说:“哪能呢,38分,但我是全班第一。”

他读的是成人夜大,能考38分是真不错。

上辈子的阎西山濒死时已经张不了嘴了,有一回吕靖宇带着已经成年,都是市里赫赫有名的大人物的大宝和二妞去看他,陈美兰也去了,见他一直在张嘴,长流眼泪,死死盯着她却说不出话来。

陈美兰于是问圆圆他想说的什么。

“教育。”圆圆用棉签替西山擦着眼角,说:“他说后悔和你离婚,后悔没能给我更好的教育。”

说起教育,陈美兰想起来了,她该要报名学车了,今年的工程做下来给家里添辆车不成问题。

孩子需要教育,她也必须成长,不然她依旧会被时代甩下。

意外惊喜。

今天陈美兰不但没有因为小旺而被老师批评,而且老师把她和刘嘉轩的妈妈安排坐在一起,听老师宣布完成绩,她才知道,小旺和刘嘉轩居然并列第一,都是双科一百分。

“听说你是个女老板,厉害啊,暴发户家的孩子一般学习不好的。”刘妈妈说。

小旺大概没想到自己能发挥这么好,站在台上接受表扬,时不时看刘嘉轩一眼,一副气吞山河的牛逼样儿。

陈美兰也忍不住的笑,问刘妈妈:“您是做什么工作的?”

“认识一下,我在咱们车管所工作,新单位,你怕不知道,以后买了车,要上车牌就找我。”刘妈妈说。

陈美兰抓住了刘妈妈的手:“学车是不是也找你?”

“我们不管学车,但我可以给你介绍个驾校,我弟开的,到时候让他车接车送,包你驾照到手。”刘妈妈说。

“可以可以,给我个电话吧,我给你我的名片。”陈美兰说。

台上俩第一相互不服,明争暗斗,台下妈妈已经成朋友了。

现在没有女性学车,开车的,开完家长会,刘妈妈把这事儿当成个新闻在跟大家说,来开家长会的几乎都是女性,一起议论纷纷,叽叽喳喳。

阎西山是美兰在哪儿就要往她身边凑,乍一听,顿时说:“就你,胆子小的跟老鼠一样,你能学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