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1 / 2)

“单九!”

一声喊出去,单九已经没影了。徒留下沈锦绣与小孩儿四目交接。

沈锦绣尴尬地看了半天,然后一脸的恍然大悟:“你叫子御?”

魔主大人眨了眨眼睛,点头。

“什么子御?姓什么?”

“周。”

“哦,”沈锦绣没有太多独自带孩子的经验,曾经带过,但那也是五百年前,“你乖乖坐着。”

小孩儿两手攥在一起,胖胳膊规规矩矩地放在身前,一幅乖巧听话的小模样。见这位带队的师伯已经低头专注地看起书籍。虽说不知她看得什么书,但眉头紧锁,显然是十分认真。

魔主大人默默起身走到窗边,掀开车窗帘子向外看去。

此时兽车已经越过半山腰,花草树木飞速从眼角划过,放眼望去一片薄雾蒙蒙。

周辑皱起眉头,这阴山不仅仅没灵气这么简单。兽车一进入山谷,他便已经感受到一股阴冷的气息如附骨之疽缠绕在身上。只是车上的人没表示,也确实没感觉到有什么危险靠近,魔主大人便没有多加关注。不过单九突然间离开,总归是让人觉得奇怪。

胖嘟嘟的小孩儿巴在车窗沿上,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车外。沈锦绣看书之余分出心思瞥过去一眼,见小孩儿天真好奇的模样,复又低头继续看起手中之书。

马车吱呀吱呀地继续行进,恍惚之中,进入了一团迷雾。

阴山之上浓雾乍起,瞬间就迷了视线。不知不觉之中,拉车的灵兽发出惊恐的嘶鸣,兽车也停在原地不动了。百里家族的人还未下车,后面的马车已经传来惊呼声。没感觉到丝毫鬼气或者妖气,沈锦绣啪地一声合上书籍,给小孩儿身上施了一道护身术便起身往车外走:“在这待着。”

下了车方发现,几辆兽车已经被浓雾掩盖。

灵兽们不前行了,焦灼地在原地踏着蹄子转圈。天衍宗此次派出来支援的弟子们仿佛陷入幻境,抽出腰间佩剑正围着兽车乱砍一气。只剩白珏和华裳裳两人拉不住其他人,无助地看着她。

百里家族的人没有下车,只几个人掀了车帘子正一脸担忧地看着这番异象。

显然,这并非第一次遇到这等怪事,百里家族的人对这等情形早已习以为常。反倒是百里家主命手下抽下腰间的香囊。从里头取出一只白玉小瓶子。那管事的拔了瓶塞,将瓶子伸到附近几人的鼻下晃了一晃,正吱哇乱叫,抽剑砍人的弟子们一个个如梦初醒。

“怎么回事?”沈锦绣到不至于被这点浓雾迷住,“这山上是有什么东西?”

“并非山上有东西。”百里家主见沈锦绣下车,于是也亲自下了车,“自古以来,阴山之上就有天然的迷阵和屏障。似乎是地势和山脉天然行成的阵法。不仅隔绝外界的灵气,修为低或者心境不够平稳之人进入阴山,都会迷失方向,陷入幻境。”

这话一落地,清醒过来的弟子们面红耳赤,羞愧不已。

沈锦绣冷淡地扫了一圈弟子,倒也没出言斥责,只是淡淡地问道:“可有破解之法?”

百里家族的人既然离开岭南一代,自然不会就这样困在阴山上。

事实上,这等天然迷阵并非每一次跨过阴山都会撞上,十次也就五六次。大多数情况下,只要不是特别倒霉撞上异兽或厉鬼,只需等在原地,静待迷雾散去便是。不过阴山上怪异的事情多,说凶险也确实凶险。即使是原地等待,也需要打起精神提防古怪的事情找上身。

天衍宗诸位听闻此话,顿时也放下心来。

“都回兽车里去,”要真论打打杀杀,天衍宗的弟子没在怕的,“等雾散了再走。”

一声令下,沈锦绣便折回马车。只是方一掀开车帘才发觉不对。护身术并未被触动,而本该乖乖在车厢里呆着的小奶娃却不见了。车厢一眼能看到底,车厢里没有,马车外面也没有。那孩子就仿佛人间蒸发一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得无影无踪。

沈锦绣脸色大变,瞬间放开神识。然而她的神识就仿佛被拦腰切断,阻隔在了这几辆马车的方寸之中。

完了,小九的徒弟丢了。她骤然冲到百里家的马车前,百里家主也白了脸:“山里有吃孩子魂魄的精魅,别恍惚之中,那孩子被精魅喊走魂魄。你们可有人在山中唤过他的名字?”

百里家主心里一咯噔,“浓雾未散之前,兽车走出不去。就算要抓那精魅,也得浓雾散了以后才行。是我等的过错,应该事先与各位说好,倒是匆忙之中忘了交代。这山中有精魅,白毛,形似猿猴,生得一张人类的嘴,能学亲近之人声音唤人名字。来无影,去无踪,迷障,迷阵,甚至结界都拦不住它。尔等进山千万不能呼唤友人姓名,否则被极有可能被精魅喊走。”

沈锦绣想到自己无意识之中叫了孩子的名字,顿时一股寒气涌上心头。

与此同时,追着红影离开的单九来到了山崖顶端。浓雾弥漫之下,单九的脚其实已经站在了悬崖边上。半只脚伸出悬崖边缘,稍有不慎就会坠落山崖。她双目沉静地注视着飘在半空之中的红衣女子,下面是万丈深渊。山顶的罡风吹拂的单九发丝与衣袂翻飞。

在她正对面的红衣女子臻首娥眉,冲着单九扶袖温婉一笑。她身形轻盈而鬼魅,浓雾浓到化不开,更衬托女子肌肤苍白如雪。她睁着一双潋滟的桃花眼,右边眼角一点红色朱砂痣。如此面熟,与那日夜里前去落花院恳求单九救命的百里夫人一模一样。

只是面孔虽然一样,但神情有着很大的差别。百里夫人弱柳扶风,看人之时眼神游移而娇怯。此女子虽然面孔惨白,注视他人时目光却十分温柔和煦。

若是用花来表示,百里夫人是一朵羞怯的白莲,而此女子更像一株文雅的白菊。

她悬在万丈深渊之上静静地凝视了单九许久,忽然闪身到单九身后。两手搭住单九的肩,骤然往下一推。单九也没挣扎,或许没感受到女子的恶意和业障,她直勾勾盯着红衣女人顺风而下。

这深渊的风冰凉而狂暴,单九陷入风中,意识陷入黑暗。

许久之后,单九骤然睁开眼睛坐起身,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红彤彤的厢房之中。低头看,身上正穿着鲜红的嫁衣,盖头没盖上,掉落在脚边。她手里握着一柄玉如意,脚上似乎绑了一根金链子。

单九动了动脚踝,确实是一根金链子,锁住了她的脚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