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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是来寻大郎画像的。”村长全程笑眯眯地看着这场闹剧,见局势暂歇,他这才边吃饼子边答道。

他看向木白,问道:“对了,大郎,你可有觉得今日上门的那两个汉人身份有些问题?今日我刚出门没过多久便听到他们在打听你的消息,我后来寻思着,总觉得有些过于巧合了。”

“他们应当是大明派来勘查地形的先遣军。”木白一口气将牛奶灌下,听闻村长的问话后他将喝完的牛奶杯放在了桌上,十分随意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或许他们还有查清本地势力分布的任务,在聊天时候他有借口采购货物向我打听附近的土官以及政策,我假装自己汉话不好混过去了。”

“果然,我同他们擦身而过的时候,便觉得他们气势非同一般,不像是一般的来往商户。”猜测被证实后尔呷反而没有太过紧张,他的语气中甚至带着几分【总算来了】的感慨。

青年忽而抬眼看向自己的父亲,征询道:“阿爹,我们……要和他们接触吗?”

他这几乎就是表示要公然投敌的话一出口,不光村长,就连木白都有些讶异地看了过去,现场陷入了一片死寂。

作者有话要说:

按照朝代国粹来说,唐朝是诗、宋朝是词、元明清则是小说、戏曲的天下。

为啥米呢。

一个是宋朝开始纸张开始不那么高价了,老百姓开始用得起纸了,甚至于纸张可以成为生活用品和外包装被日常使用(没错,纸张从东汉发明一直到宋朝才算是变成常规品),这就导致了书籍价格的下跌。

当然其中还有印刷术的作用,雕版改以木料为主,到后期出现活字印刷,活字印刷让“私人订制”开始出现,这就有点类似于我们现代的同人本,然后渐渐开始铺开。

而宋元交界时大量的读书人流落到民间,因为元政府对于汉人(南人)不落于纸面的歧视以及打压,大量的文人苦闷之下或是为了生活,或是为了借由小说发泄我心中的不忿,于是纷纷开始掏笔写起了小说书。

四大名著中有两本就出现在了这时候,而且这个时代历史向小说非常热门,为啥,其实就是指桑骂槐呀。

我不能直接骂你元政府,但我在小说里YY总行了吧。现实里我不能骂你一句狗官,我小说里骂总行了吧,所以看历史向小说如果结合作者写文时代来分析的话,就能发现很有趣的点。

譬如《水浒传》写于元中和元末,故事里匪盗横行,官员无能,甚至于匪盗反比官员有义气有承担,谁看了不骂一句“x官”,《三国演义》写于元末英雄逐鹿的时候(作者压了张士诚,结果老朱赢了)所以……恩咳。

《西游记》作者是在嘉靖年间,作者曾经当过官后来被诬告辞职了,他曾经说过我这本书写的是妖怪,其实全是人间的妖怪(大概意思),所以好多西游的故事和现实中是有那么点影射的。

至于戏曲的出现就更简单啦,元朝贵族的文化水平比较低下,唐宋的歌曲他们玩不转,戏曲的表述要直白透明的多。(唐诗宋词其实都是歌词来着),唐诗宋词其实是文化人的游戏,但戏剧小说则是普通人都能看懂的,某种程度上来说时代的发展也是将娱乐的大头从少数人转到了多数人上头。

第6章

“这……”村长面露一丝挣扎,思索片刻后还是摇了摇头,他将手中的饼子三两口塞入口中,“届时再看看情况吧,这事也急不来。明军平定贵、川也没多久,此时应是维稳为上,加上年初时候他们还发兵攻打北元,短时间内应是空不出手攻打滇地。”

“偶尔行商倒是无妨,但如果被上头发现我们与汉人刻意接触反倒不妙。而且,若是攻滇,主要兵力应也不是放在我们处,现下接触反倒不美。”

他如是说道。

村长这么说是有理由的,如今的云南有两个行政中心,一个是元朝世袭镇守云南的梁王,其驻地便是昆明,另一个则是和大元分庭抗礼的本地势力——大理段氏。

段氏是原大理国国主的后人,大理国虽被大元打得灭了国,但当时的北元政府为了方便管理当地,采取的是继续任用段氏做土官的怀柔政策。

所以,虽然大理国已经亡国了,段氏家族却依然根深叶茂。

对于大明国来说,他们的首要敌人便是位于昆明的梁王,而想要直下昆明,最方便的方法是从贵州向西侧突入,然后穿过昆明东北侧的曲靖直刺而入。

曲靖曾经是云南的经济文化中心,虽也以山地为主,但也有大面积的平地草原,最关键的是当地大多数道路都经过开辟,行军会方便很多。

而秀芒村所在的芒布路,北有水量充沛的赤水河,西南有巍峨的乌蒙山脉,虽地处川、滇、贵交界处,但本身并不具备良好的交通条件,从他们这儿走耗费体力不说,还浪费时间。

综上种种,村长并不认为明军会从他们这儿南下攻打梁王。

所以,尽管是亲汉派,村长也并不想在这件事情上头插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不起装傻到底,等人来了再投诚也不迟。

这其实也是当地大部分土官的想法。倒不是土官们墙头草,根据他们的生活经验,顶头上司换谁都一样,对方要的就是那种征服感,实际上根本管不到这儿,最后的工作还就是那些,日子也是那么过。

既如此,与其打生打死,还不如顺势而为。

不过,木白倒是有不同的想法。一点点给弟弟撕饼子吃的少年抬眼看了他们一眼,道:“我若是明军,便会兵分三路,一路自贵州一路向西,破普定路、普安路后攻打曲靖,另一路自川地走,破芒布、乌撒,南攻曲靖。”

少年以指代笔,在桌面上绘出了一副简易地图:“赤水河水量虽大,但冬季时候不下雨时水流缓和,明军渡河并不难。元军在芒布路驻军不多,攻打容易,待到攻下芒布,西南侧的乌蒙山和背后的赤水河便是天堑,可为明军挡住元军的埋伏,此地便成为其结实后盾。明军大可以芒部为底,与另几支分兵汇合,上下汇合,齐攻乌撒路。”

曲靖的战略地位如此重要,只要脑子不抽风,都会给它安排保镖。

拥有乌蒙山脉作为自然天堑的【乌撒路】和从名字看就能看出其寓意的【普安路】便是两个肌肉虬结的强力保镖。

元军在此二地都有驻兵,相对而言,普安路平原较多,攻打难度要比多山川狭口的乌撒路更容易些,但同时,此处防御也更为容易,若是从此处下手便是短兵相接,直接互搏,动静极大。

所以,只要指挥官对地形的研究比较透彻,都会将第一号攻打重点放在乌撒路。

既如此,作为老邻居的芒布路肯定逃不了。

“这……”村长看着桌上的地图,有些犹疑,“以明军之力,攻打滇地勿须如此警惕吧?”

是的,在当地人的眼里,能够将曾经挥斥方遒的蒙古骑兵赶出中原之地的明军毫无疑问是强于元军的,更何况如今是大明国以一国之力攻打只有一省的云南。

只要不是脑袋瓜有问题的都知道,一旦明滇开战,元军必败,也正因此,村长并不认为明军需要为了攻昆明花费太多的心神。

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完全可以平A过去,何必要耗蓝用大招呢。

木白抬眼,看了眼正一边啃米饼一边探头探脑望着桌上水渍的弟弟,又看了看村长。少年眉眼尚未长开,正是一团稚气的时候,还有个亮闪闪的小光头,一本正经说话的样子充满喜感,不过他说的话却让村长笑不出来。

“雄鹰搏兔,尚需全力。”木白认真道,“若是大明国当真狂妄到认为可靠一军之力便可轻取昆明,那我倒是觉得,大明君臣亦不过如此。”

“况且……”

木白也不是毫无凭据的,他将傅添从他这儿买去风景画一事说了出来:“那幅图所绘正是赤水河沿岸之景,若是无心,他也不会选择此图了。”

村长闻言倒抽一口凉气,神情顿时沉肃了下来,“既如此,那的确是要好好准备……大郎,待到饭后,你同我一道去拜访一下王先生,我想同他就细节再探讨一番。”

说完这个决定后,村长还十分欣慰地看了木白一眼:“王先生不愧是江南大儒,大郎你受他教导着实收益颇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