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不阻止姑娘来这相国寺,是想让顾太后先掌掌眼?
一时之间,蒹葭心底百般猜测,越想越觉得,姑娘在侯爷心底,怕是占据了一定份量。
月容气喘吁吁扶腰,桃腮粉脸,也失了几分血色。腰酸软,小腹胀疼的难受,眼前发黑,头晕目眩。
石阶行走,一颠一疼,全身上下,没有一点儿觉得舒坦。
怀孕是这么难受吗?柳月容拧眉,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被自己忽略掉。
抬头往上瞧去,不过将将走了三分之一。粗壮婆子早就担着行李到了相国寺。蒹葭极为心疼,拿出帕子擦拭月容额上汗滴,心疼道,
“姑娘,寻常命妇来相国寺斋戒,总有竹椅抬上去,不然,咱们也坐竹椅?”
柳月容摇头不肯同意,暖炉里两杯凉茶,递了杯给蒹葭,自己小口小口饮着味苦的茶汤,
“你也歇歇,还有大半的路程。求佛贵在心诚,相国寺规矩不可破,我听说便是先帝和顾太后,也是一步一步走上去的。他们可以,我们自然也行。”
蒹葭一饮而尽,把茶汤收好。见月容起身复又往上行去,越发对柳月容刮目相看。她略通些身手,爬这山尚且疲惫不堪,姑娘身子娇弱,尚有这般毅力,真真厉害。
月容倒是没想那么多,她许久未曾出门,此刻山中凉风送爽,虽是大汗淋漓,满身疲惫,可她多年未曾外出游玩,自然是兴奋大过疲倦。
至于久未运动,明日定是身上酸痛,她也顾不得了。正巧,那顾知山送来的玉瓶有解乏去瘀功效,真是巧了。
直到日头正中,一行人总算是到了相国寺门口。
左右两尊石狮高大威猛,朱红正门上,先帝御书“大相国寺”四个字金碧辉煌。大门敞开,旁有小沙弥素然站立。
见柳月容等人上来,念了声佛号,问道,“可是黄太傅内眷?请随我来。”
说罢,见为首貌美少.妇颔首,当即躬身带一行人绕过大门,往偏门行去。
一路又是林荫丛丛,直到进了后殿一独门独院院落,和相国寺金砖琉璃瓦格局不同,此处灰瓦白墙,月容估摸,这是寻常贵妇下榻之所。
果不其然,小沙弥在院门停下,再次念了声佛号,道,
“黄老夫人在此地静养,请。”
月容谢过他,率先推开紧闭的院门。院内四四方方,天井中间是东西南北四个厢房,院门设在东南口。青砖铺地,梧桐叶茂遮天蔽日,给院落内凭添了几分阴凉。
跟随月容而来的婆子早就收拾妥当,老夫人坐北朝南,居住北厢房。大太太辈分高东厢房,西边两间是大爷和楚姑娘的,大奶奶该住在南边。
可这几人眼下都未到,如何安置婆子们不敢做主,只等月容示下。
“老太太仍旧住北屋,大太太也不必动。我的东西,搬到西边去就是。”
月容下令,婆子们立即行动。照月容看,那黄忠义回去,定是不会回来的他不来,那和他片刻也离不得表妹也不回来。如此,她何必去南屋折腾,阴森森背对日头,不大好。
环伺四周,月容顾不得歇歇脚,往北屋走去。她想要去会一会黄老夫人,因为她突发疾病,自己才会被黄家选中冲喜而来,乃至于后来和肃毅候有了苟且之事,百般难为,都是由此引发。
可仔细想想,好像也和黄老夫人没关系,毕竟生老病死,谁能控制得住呢?
朱门梗塞,咯吱咯吱开了半扇。屋内,入目是一副松鹤延年图,两旁摆着八仙桌,上置一香炉,月容不知是什么香,只觉得味道呛人,隐隐有荤腥之感。
日头被梧桐树叶遮挡大半,虽是白日,可阴凉之感如触肌肤。蒹葭打了个寒颤,见月容往东边去,小声喊住她,
“姑娘,咱们别去了。等大太太到了,再做打算。”
月容摇头不肯,“你若害怕,门口候着,我往里去瞧一眼。”
蒹葭哪里敢后退,紧跟月容身后,道,
“姑娘莫怕,侯爷让人算过,奴才八字硬,专克阴邪之物,定保姑娘平安。”
月容哑笑一声,心底暖洋洋,回握住蒹葭腕子,道,
“这算什么,想当年在青州,我比这更可怕的还见过呢!”
话虽如此,可看到床上躺着的老人时,月容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力气。这黄老夫人不知病了多久,形容消瘦如骷髅。
眼窝凹陷,面部青黑。若不是胸前隐约有起伏,月容怕是以为,这是一具死尸。
不是说黄老夫人刚生病没多久,看这模样,说是病榻上缠绵几十年也是信的。
蹙眉回身,月容上前查看,被褥整洁倒是有人经常换洗。可黄老夫人腕子骨瘦如柴,肤色青黑,阴阴有腥臭传来,显然,不知多久未清洗过身子。
得等大伯母到了,和她商议一番才行。
月容心底约莫有了猜测,屋子寒凉,受了寒气,越发觉得小腹酸胀坠疼。担心呆久了对孩子不好,起身往西屋走去。
门仍旧小心关好,沁凉冷意,风过婆娑梧桐起舞。月容狠狠打了个寒蝉,试探开口问蒹葭,
“能不能请个大夫来相国寺?”
“姑娘是忧心老夫人病情吗?”
蒹葭不解,见月容一直抚摸小腹,心底纳闷儿,道,“每隔三五日,便有太医为黄老夫人请脉,姑娘不用担心。”
梧桐树下偶有太阳直射,缓了半日,月容才觉得浑身冰凉之感消退。酸疼小腹略微好转,长吁一口气,
“若有嘴巴严实的,请一个来。另外,给你主子传话,我怕是有了他的子嗣。”
有了他的子嗣!子嗣!子嗣!!!
惊雷滚滚,在蒹葭脑海炸开。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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