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2 / 2)

“撤了撤了!”

小太监一脸欢喜,奉承小皇帝,“陛下果然英明,一装病,就诈出肃毅候的真面目,实在是英明果断!”

“哪里是朕英明,是黄太傅锐眼识奸臣,朕不过是顺水推舟。”

小皇帝抱住龙枕往后一倒,胸口憋屈的难受。母后说舅舅忠君爱国,镇远军乃大隋国之利器,交给舅舅最放心。

可他刚一生病,镇远军便守在养心殿门外,若他真病危,岂不是像黄太傅说的那样,拱手把这大隋江山让给舅舅。

一夜无事,转眼天亮。

直到晨起梳妆罢,蒹葭传出的书信,仍旧没有回应。

柳月容自嘲的捏住梳妆台上的金簪,指尖摩挲,暗自嘲笑自己。

男人不过是差人送了金创药,她便心潮起伏,自以为与众不同。谁知,到头来和别人没什么两样。

指尖划过簪尖,一不留神,戳破肌肤,血珠迸溅。

疼。柳月容低首,见指腹血珠不停,不由想起那日晨起,也是这般梧桐送爽,鸟鸣声翠。

原以为清白丧失,再无活路,可谁知被意外救下,眼下困境,焉知没有翻身之路。

“姑娘,您在想什么呢?”

蒹葭手持书信进来,见柳月容坐在梳妆台上发呆,指腹血痕斑驳,小跑拿了金创药,仔细裹好,心疼道,

“姑娘若是气不顺,打骂我们都容易,何必伤了自己。若是侯爷知道,岂不是要心疼坏了。”

“不过是没小心碰到了。”

柳月容不愿意开口解释,岔开话题,“回门的东西可收拾齐当了?我往正院辞行去。”

“晨起二太太和少爷往碧梧院去了,奴婢听说是楚姑娘身子不好,回门,只能姑娘自己回去。”

蒹葭语气小心翼翼,很是担心柳月容为此难过。

眼底轻讽,柳月容揽镜自照,两夜安稳睡眠,她肌肤无暇,透亮莹润。芙蓉发髻高耸,红宝夺目绚丽,刘海挽起,露出光洁额头,和桃花眼交映成辉。

掀开刘海第一次以这般容貌,回门见二婶和堂妹,柳月容不知怎的,竟然生出了期待。

正堂外,日头渐渐毒辣。转过柳荫花丛,一片灿然,夏花盛开。月容带着蒹葭垂手站在廊下,等候吩咐。

小丫头掀开帘子出来,朝月容道,“二太太说连日身上不大便利,大少爷和楚姑娘也病病歪歪的,让大奶奶自己回门,问亲家好就是。”

意料之中,月容眼底嘲讽更深。不敢抬头,唯恐被帘内之人察觉异常,只躬身告退。

车马晃动,从黄家的城东到柳家住的城南,路过大半个京城。路边风景也从高门大户,一直到市井人家的喧嚣之声。

柳家所在的六甲巷,诨名叫官爷巷。从巷口进去七八户人家,各个都是七八品小官的宅子。比不得东城朱门绣户,可比起外头那些大杂院强上不少。

二进二出的院子,是月容父亲生前置办,他常年驻守青州,经年累月也不回京城一趟。等到柳父过世,柳二叔更是直接去过在自己名下。大哥无子只有一女,说破天去,这院子也该是他的。

眼下,估摸着时辰,嫁到黄太傅家的侄女儿即将回门。柳二叔把徐柱子使唤的来回转,打扫庭院,擦梁擦柱,唯恐哪点儿不干净,惹得姑爷不喜欢。

徐柱子也笑呵呵的任由吩咐,擦的干净铮亮,憨厚脸上满是笑意,晒的通红也顾不上擦一下。他心底实在是高兴,早年老爷在时,便说等姑娘出嫁,便把他们母子放出去,给姑娘积福。

这么些年,跟随姑娘从青州回来的仆人,只剩他和母亲两个,也攒下三五十两银子的身价。只等放契出去,做些小买卖,总比在柳家强些。

及到中午,柳二叔二婶在门口张望一次又一次,左右不见黄家马车的身影。难不成,这黄家不知今日回门不成?

柳二婶又去张望了一番,见空落落街道没两个人,忍不住怒气,朝柳二叔撒气,

“早就说你那侄女儿不是好的,白养活这么多年!和她爹一样!忘恩负义的东西!”

颧骨高耸,面容尖刻。柳二嫂一发脾气,直吓的一旁的男童松掉点心,哇哇的哭出声来。柳二婶慌忙去哄他,她年近四十,才得了这么个宝贝儿子,娇贵的很。

倒是一侧的柳妍丽,没好气的瞥了眼弟弟,冷笑一声,“除了吃啥都不会干,要说白养活,他才是白养活!”

柳岩礼年不过六岁,初开蒙学,正是一知半解的时候。也知道姐姐说的不是好话,哇哇哭嚎出声,

“我不要她,我要大姐。大姐是好人,她不是好人。”

柳妍丽脸一白,见爹娘不赞同的看着自己,委屈上来,一挥袖子,往卧室跑去!他们一家三口,她是多余的!

柳二叔见状,于心不忍,正要开口说话,忽听外面车马之声,喜上眉头,

“来了!来了!”

马车内,柳月容桃腮粉脸,端坐软塌。车帘晃动,隐约见前头打马骑行的靛蓝衣裳。

男人本就生的冷硬,背影板直,隐隐透出几分拒人千里之外的气势。

捂脸低嚎,月容觉得自己被黄家气的糊涂。他怎么能来!她怎么能同意他来!

柳月容越发觉得荒谬,明明是她所嫁他人,可入洞房和回门的,却是另外一个男人。若是世人知道,只怕要唾骂她□□。

唇角抑制不住的勾起,便是日后千山万水关关难过,可她不得不承认,在六甲巷看见顾知山时,她是开心的。

一封书信,怄气似的抱怨。哪怕看不出男人对自己有任何情意,甚至,新婚之夜,他对她还起了杀心。可现在,他在马车前为自己引路,莫名,柳月容安心了。

车住马停。柳二叔一家出了内宅,亲迎到大门口。侄女儿嫁入高门,关系也不是十分亲近,自然要找补回来才是。

可迎面那冷峻男人翻身下马,柳二叔只觉得寒意从脚底冒起。不是说侄女儿嫁的是黄家嫡孙,怎么回门而来的,是这个瘟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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