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节(2 / 2)

装相 蕉三根 2202 字 2023-08-20

gu903();迟也很给面子地勾了一下嘴角,然后又皱了一下眉头。他察觉到喻闻若的玩笑里带着一份小心翼翼,跟平时很不一样。迟也很快意识到这是为什么——喻闻若在为了在他面前发病而感到不安。

迟也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他想起当初在乌镇喻闻若是怎么对他的,虽然买了胃药,灌了热水袋,但是喻闻若完全不顾他的难堪,趁人之危,非常讨人厌。于是迟也报复似的,安静地靠在桌子上,一小口一小口地喝水,就是不说话。

喻闻若故作镇定,也喝了一口水,视线下移,盯着自己的脚尖。他感觉到情况有点儿不对,但他不知道怎么回事。刚才迟也还在安慰他,但突然他就冷淡了下来。喻闻若更加忐忑,他真的分不清楚哪些话是迟也刚才说过的,哪些又是在他脑子里的。

迟也看差不多了,才淡淡地开口问他:“到底受什么刺激了?”

喻闻若没说话,他保守地选择保持沉默。

迟也只好猜:“院长说找不到你父母了?”

喻闻若的眼睛转了一下,这话听起来比较像是迟也在说话。于是他谨慎地选择了一下措辞:“不是……我的父母。”

迟也:“什么?”

喻闻若语速有点急,不怎么像平时的他,解释道:“这是蕾拉小时候呆过的福利院,不是我的……我出生在北京。”

迟也眯了一下眼睛,没说话。他确实有一点儿小小的恼火,这是他第一次知道喻闻若其实是个北京人,但是他们刚认识的时候,这人装腔作势多么娴熟啊,一副头一回到北京的样子!

“我在找她的父母,因为她生前很想……”喻闻若几乎有些语无伦次,“呃,我不知道基金会的人会误会……可能确实比较容易误会,但是我不想解释太多……这是我的私事……”

喻闻若一边说一边反应过来,怪不得当时蒋以容用他老来环庆的事儿刺他。他当时只感觉到了被隐私被窥探的愤怒,竟然没细想她在暗示什么。搞不好从环庆县福利院到整个春燕基金会、甚至是他们bridge内部,都觉得他是回来寻亲的,蒋以容一打听就知道了。

喻闻若有些丧气似的,“我不是有意瞒你。”

迟也:“你只是觉得没必要告诉我。”

这话听起来也不太对。喻闻若“嘶”了一声,摸不准迟也现在是个什么情绪。但不管怎么样,他立刻说了一句:“对不起。”

迟也报复够了,终于肯笑了一声,把杯子放回桌上,靠近了喻闻若。喻闻若揽着他的腰,把他拉近到自己面前,仰着头看他。迟也伸出手,把他的头发往后捋,露出他的额头,然后他俯身,喻闻若以为他要跟自己接吻,但迟也只是捧着他的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喻闻若摁住了他放在自己颊边的手。“我只是觉得我自己可以处理这件事……”

迟也轻轻摇了摇头。“跟这个没关系。”

喻闻若沉默下来。他有一点难过,虽然他觉得迟也应该不至于发现他幻听的时候很错乱就要跟他分手,但还是有一种无法控制的羞耻感涌上心头。

迟也跟他对视着。他有的时候觉得喻闻若跟他在一起变了很多,有的时候又觉得他还是没变。他可以理解喻闻若为什么永远不会主动说这件事,可能是因为他担心迟也会说这没有意义,劝他别再找了。又或者他就是觉得让迟也知道这个也算是个一种负担。就像他此刻因为在迟也面前发病而如此不安一样。

迟也又在他的发间抚了一下。大多数时间喻闻若都伪装得很好,但总有这样或者那样的时候,喻闻若也会装不下去,重新流露出那个刚到新的家庭里,唯恐新的父母不要他的、小男孩的样子。

迟也突然道:“你也快四十了吧?”

喻闻若眨了眨眼:“不……不能这么算吧?”

迟也捧着他的脸,有点嫌弃地说:“你怎么又老又小的。”

喻闻若闭了一下眼睛,非常困惑地又睁开。他现在确定他不是在幻听了——他的脑子组织不出这么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迟也决定不告诉喻闻若他并不介意这点“不正常”。实际上他觉得自己比喻闻若不正常多了。

喻闻若开口:“我……”

迟也打断他:“遇到什么问题了?”

喻闻若睁大眼睛:“嗯?”

“找蕾拉的父母,遇到什么问题了?”

喻闻若顿了一下,然后自嘲似的笑叹一声:“问题就是找不到。”他停了一会儿,没等迟也继续问,便主动开始说:“我已经试过了各种方法,只要是年龄和走丢的时间差不多的我都想尽办法联系了。但没有一对是她的父母。”

喻闻若脸上有难掩的烦躁和失落。迟也看得出来,这些情绪他已经独自在心里放了很久。

“杨院长也不记得了……她说那几年没有被拐的儿童被救助的案子,文件也找不到了。这些年在这家福利院工作过的人也已经换过了不知道多少批,我……我只是想要再多一点线索,哪怕是……”

“找到他们,然后呢?”

喻闻若抿了一下嘴,他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但这个问题好像无法逃避。

“告诉他们蕾拉很好,他们有过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女儿……告诉他们蕾拉很想念他们……”

喻闻若自知失态,马上停了下来,做了两个深呼吸。迟也的手仍然搭在他的颊边。喻闻若抓住他的手,攥在自己掌心,低下头,有意数他掌心的纹路。

“你也觉得这很没必要,是吗?”

迟也安静道:“我什么都没说。”

喻闻若抬起头,朝他笑了一下:“可我必须做点儿什么。”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她不肯走。我必须为她做点什么。”

迟也声音很轻:“那不是她。”

喻闻若脸上还带着那种无奈而又自嘲的笑意,但他眼睛里都是泪。他的医生也是这么说的,那不是蕾拉,那只是他自己想出来的。

他记得他从蕾拉那些手稿和剧本里拼凑出真相的那天,那天的风特别大。他开了三个小时的车,去找horace,就站在他家屋檐下等着。horace回来的时候,手里正抱着从超市买回来的食材。他看见喻闻若,惊讶地叫了一声“arthur?”然后就被喻闻若一拳砸倒在了地上。

纸袋子破了,苹果和洋葱滚了一低。horace的血很快糊了他一手,喻闻若不知道那些血是从哪里出来的,鼻子、嘴巴甚至是眼睛。他不在乎。喻闻若眼前只有蕾拉浴缸里那些血。他能感觉到horace的脸像烂掉的橡皮泥一样,拳头打上去只觉得恶心。

蕾拉在他耳边笑:“我就知道你练划艇早晚派得上用场。”

喻闻若当时毫不怀疑,他会直接杀了horace。

迟也问他:“你真的杀了吗?”

“差一点。”喻闻若轻声道,“邻居报了警。我被起诉了,但因为判定下来精神状况有问题,而horace又决定撤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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