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节(2 / 2)

gu903();内里设了画架与一张极大的书案,有人正在挥毫作画,而旁边另有几名少年男女围观说笑,很是轻松。

贺云樱挽着孟欣然的右手,站在半亭的东侧,背对小路,而贺云樱自己的右侧,则是数日不见的窦启明。

萧熠与尹琼海走到半亭跟前的时候,刚好便是贺云樱笑啐了孟欣然一声,又转头对窦启明笑道:“师兄不要听欣姐姐胡说,你的文章,荀先生也觉得好呢。”

正说着,忽然一阵清风拂过,亭旁的梧桐簌簌摇动,有几片叶子飘落,其中两片刚好沾在了窦启明肩头与左臂后头一点。

贺云樱随手拿帕子给他掸了下去,而动作之间目光自然后转,便瞧见了亭外刚到的尹琼海与萧熠。

萧熠定定望着她,一时间只觉自己好像看错了,却又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只知道先前在葳园里空坐的烦躁猛然上涌,几乎要冲到头顶。

但惯常本能之下,还是强自忍住,听着尹琼海笑着与正在作画的六叔尹毓招呼,又跟半亭中的几人寒暄,他也顺势过来,微笑颔首。

当下又是一轮称赞诗画的场面话,萧熠知道尹毓此人很有才学,尤擅画技,但此刻实在没有心思,只是扫了贺云樱一眼,想要与她单独说话。

贺云樱留意到了,却没即刻回应,还是先顺着先前众人谈笑之事,手里挽着孟欣然,又继续认真讨论了半晌有关尹毓的用色渲染等等。

萧熠便也压了心头那一点焦躁,随口参与了几句,其间眼尾扫到窦启明,见他整个人消瘦了几分,白皙文秀的面孔上明显有憔悴之色,甚至也有了一点点的冷意。

他略一思索,便猜到大约是因着璋国公府如今的变故。

窦皇后幽禁昭阳殿等死,璋国公府夺权在即,即便窦启明自身的功名求学并不受影响,不过窦家人平日比较亲近,关心之下,憔悴难免。

贺云樱显然同样知道窦启明为何如此,说话间不免就多顾着窦启明几分,虽然她比窦启明小三岁,但心思却多少有些像是同窗师姐,颇有照顾开解之意。

对此,萧熠勉强明白,心头却仍旧好像被小刀子刺了一下又一下。

好容易说话半晌,尹家人招待众人吃茶润一润,萧熠也终于得了与贺云樱单独说话的机会。

他勉力压住心绪,平声问道:“你今日这样行程,怎么不打发人与我说一声?”

贺云樱望向他的目光很是坦然:“兄长的行程也从来不与我说的。我为什么要与兄长说呢?”

第41章真诚天然真要还的话,兄长还……

萧熠竟无言以对。

前世也好,今生也罢,他处处思虑周全,想将她护在掌心。

但贺云樱骤然这样比对,他倒也否认不得。

且此时此地,与当时五云塔上单独说话又不相同,并不适合更多分辨。

“兄长政务繁忙,是不是该回去了?”贺云樱又温柔笑笑,好像对他的心绪全无察觉。

然而更让萧熠心中再度不安的,是他摸不清此刻贺云樱的心思。

她的目光平和而澄澈,没有先前那样极力的推拒与回避,仿佛这兄妹之间的客气礼貌,便是当有之分。

“还好。”萧熠最终也唇角微微一勾,保持了初至昭国公府之时的儒雅温和,“今日本是想陪妹妹来的,旁的事情并不要紧。”

贺云樱再次弯了弯唇,不置可否:“兄长看过尹六叔的画了吗,如此山水运笔,当真洒脱。”

“是。”萧熠呼吸之间,轻轻将自己压抑满腹的闷气一点点地舒缓送出,竭力不让旁人注意,书画之事不过随口应付,“尹六爷墨韵可谓一绝,博采众家之长,赵骨燕风荀意,兼承三派。”

此言一出,旁人还好,尹毓自己愕然抬头:“小王爷如何得知我最近正习荀派?”

萧熠这才想起,刚才有关尹毓兼承三派的评语,应当是七年之后才名扬天下。看尹毓此刻的画作,暂时只有赵骨燕风,且这燕派画风,也尚在磨炼。

他实在是刚才心思全在贺云樱身上,才有此失言。

不过萧熠反应极快,眼力又佳,笑了笑略微缓颊,随即到书案前指了一处:“此处着色与勾线略重了些,稍有减色。不过荀派山水之中树木人物,多有如此起笔。”

萧熠才学之名,京中早有广传。

即便先前也有人觉得他为宗室公卿子弟翘楚,或者只是因着同侪不济,便是有什么文章传出,多少也有人怀疑是有人代笔、只是给靖川王府贴金。

但前日他在天音寺中与蒋际鸿的那一盘棋,却在这两日中已经传遍士林,让所有人对小靖川王的真才实学很快多了几分信服。

此刻萧熠一说尹毓画中那处用色略重,此刻围观的几人,甚至包括两榜进士尹琼海,都不自觉地倾向了他的说法,对尹毓画作夸奖称赞,多少就打了个小折扣。

“可我觉得挺好的。”孟欣然忽然插口,甚至还有几分微微不平,“我对这些流派技法了解不深,但画作终归是给人看的嘛。我看着就已经很好了,虽然这一侧人物用色重了,焉知六叔不是想画‘水逝山沉,音容犹在’呢?”

她又去拉贺云樱的袖子:“樱樱,你觉得呢?”

贺云樱刚才就已经对尹毓这幅画看了半晌,也大致看出几处所谓流派画风之事的长短。

不过这书写绘画的流派,终究只是个大致技法的取向,若非要细究至某一笔,便是画者本身也未必时时想的都那样清楚。

萧熠指出的这一点也不能算说错,但其中给他自己遮掩缓颊之意,旁人不知,贺云樱还是看得分明的。

“我觉得欣姐姐说得对。技法本身只是骨架与手段,”她也笑笑,目光无意地掠过萧熠,“诗画神秀灵韵,贵在真诚天然,未必在于手法精妙。”

顿一顿,又转向尹毓:“我也觉得六叔的画很好,看着让人心怀疏阔,又有追思意韵,尤其水色挥洒处,意气飞扬。”

尹毓虽然是这半亭之中唯一的长辈,然而因是老昭国公的幼子,实际年龄只比萧熠与尹琼海大四岁,面容也比尹琼海、尹琼江这几位子侄更加俊秀潇洒。

闻言拱手笑道:“小王爷实在目光如炬,我最近正习荀派,人物落笔是重了些。两位侄女所说也不错,此画确有追思之意。”

“六叔是否在习荀派的慧珠画集?”窦启明也接了一句。

随后方亭之中的议论再次热闹起来,谈论流派或是画技,几乎除了孟欣然和萧熠,每个人都有不少话说。

差别就是孟欣然是真的不太懂,也没有太多向学之心,但挽着贺云樱的手,倒也饶有兴趣地听着尹毓、贺云樱和窦启明三人你来我往地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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