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1 / 2)

她不是说暂时无心议亲么?

她不是对蒋际鸿与窦启明二人并无偏向么?

那她这是给谁做荷包?

有那么一瞬,萧熠觉得自己是要疯魔了。

明明手上还有那么多的公务,宫中的变故还有几日便要发生,可他此时却仍旧丢不开、放不下。

即使知道听到的更多,只会更不痛快。

可想着一墙之后,她就在几丈之遥,不是天涯海角,更不是生死相隔,似乎,也不是全然忍不得。

缓缓舒一口气,他将快要干涸的笔尖又在砚台里按了按,强自定神回到公文书信上,落笔批注:“——若再逾矩,诛之。”

再批下一封:“——可杀。”

再下一封:“——不必留。”

一连数封批下去,其间戾气较平日更重许多。

而因着身处此间,一味静默,林梧与柴兴义等人甚至都无法开言相劝,只好安静侍立,同时心中暗自希望隔壁不要再传出些什么新的动静刺激萧熠。

很快到了下午,听着侍女禀报以及大致动静,是几位书院同窗过来帮忙预备温居宴,贺云樱与孟欣然出来说笑几句,还提到了也会邀请霍宁玉与萧熠。

“——但师妹若是选在初十设宴,那好像是朝会之期,朝会后还有内阁军机议事,令兄会不会无暇参宴?”还是蒋际鸿心细,提了出来。

贺云樱唇角一勾,她当然知道那是萧熠最忙的日子。

前世的德化六年八月初十,正是在军机议事到一半,后宫惊变,既有宫殿走水,又有宫妃并皇子遇刺身故。

这场宫变也是德化六年后来一切大风大浪的开始。

上辈子的这个时候,贺云樱还没有与萧熠真正再一起。

但后来听他提过,当时因为宫中出事时他正在朝房,甚至也曾一时受困,后来参与追查等事,一连数日,每日都只睡一两个时辰。

“家兄政务繁忙,便不是朝会的日子,也未必能得空前来。”那些真正的思绪当然不能说出,贺云樱浅浅一笑,“这也不要紧的。”

所谓客随主便,几位同窗上门本就是给贺云樱帮忙来的,她既说无妨,众人点点头也就过了。

只不过萧熠的名字已经提到了,不免就再随口多说几句。

蒋际鸿再次称赞了萧熠在政务之事上的清明决断,窦启明也提到了他的文采过人,剩下两位同窗也是到过靖川王府小宴的,又夸了一回平易近人云云。

这些夸奖对于贺云樱来说,不过是些并无意义的场面话。

然而数步之外的萧某人却难免悬了心。

像是学子的功课交在老师手中,即便知道自己大约几分深浅,却也希望得到师长几句鼓励肯定。

哪怕是敷衍的一两句也是好的。

可是等了一时又一时,几人在这段的说笑里,贺云樱的声音全然不闻,不知她是单单微笑听着,还是干脆已经起身去了别处。

萧熠手中的笔早已停了,连呼吸也放轻了几分。

终于,在窦启明又提起淮阳诗会上萧熠的画作之时,贺云樱出声了。

“是的,淮阳诗会——”

她的声音清脆又明亮,而听她的声音,竟是与自己非常靠近。

萧熠心头一跳,知道此刻他们几人应当是坐在院中,而贺云樱的位置是更靠近院墙的,换言之就是离他更近。

这时就听她续道:“——最好的还是窦师兄的诗作,另外那日……”

竟是直接将话题引到窦启明身上,从头到尾,除了有关请帖之事不得不应之外,她甚至是一个字都不愿意提到他。

萧熠放下了手中的笔,在隔壁继续的欢声笑语之中,缓缓起身,将先前林梧煎了半日的浓苦药汁倒进自己的水盏。

再度默然垂目片刻,随后一饮而尽。

转眼数日过去,就到了贺云樱设宴温居的日子。

院中摆了四席,几位夫子之外,还请了素娘子并所有相熟的同窗。

或许是素娘子实在太过厌恶王侯公卿,因而听说贺云樱居然主动离开靖川王府,又预备在读书之外自开书斋茶楼,甚至教丫鬟女工识字抄书等等,也很有几分欣赏,便答应前来。

贺云樱的院子实在不大,席位当然有限,加上她原先认为素娘子并不会来,萧熠也不会来,所以只留了一个空置的座位,表示一下诚意便是。

然而当真到了初十那日,便有些轻微的尴尬。

因为素娘子来了。

萧熠也来了。

虽然凳子匆匆从卧房里抽了一张出来倒是够了,但位置明显是没有调配开的。

众人倒不觉得什么,因为想着素娘子的性子,以及萧熠朝会的时间,所有人都觉得这二位皆不会来。

可贺云樱更意外的还是萧熠——此时难道不是应该留在宫中,应对宫变么?

“妹妹乔迁之喜,温居之宴,我怎么能不来呢。”

他一身雪青宽袖仕子长衫,发束青丝冠,装束极其清素寻常,却依旧显出鬓发乌黑,面孔玉白,清俊昳丽如玉树芝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