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五,端阳。
这一日颜同文原是打算领着家中女眷往栖鹊桥去看赛龙舟过节,不想刚出来就被几辆驴车给堵在了大门首。
颜瑛和颜瑾姐妹两个分立于李月芝左右,和家里其他人一样,只眼睁睁看着宅前这一辆辆头尾相接,正慢悠悠往弄里挪动的车辆,车板上层层摞起的家生在太阳下泛着新旧不一的漆光。
“张篾匠那家的新屋主这便快要来住了?”颜太太不由地问道。
郭琴儿拿眼直往两头探:“这是带了多少家事迁来,这家屋主也不知做什么营生的?看那辆车上送的嵌螺钿黄花梨屏风床,好生漂亮。”
颜同文目中转过思量,随即往脸上挂起笑来,朝着车队前头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就凑了上去。
也不知这两人说了些什么,过了会儿,颜瑛就看见颜同文回手指了指自家大门,又笑言过几句,方走回来对着她们说道:“说是南京布商家里的公子,原本人家是不打算住在这里的,嫌宅子太小,但因管家听闻我们这里风水不错,出了个秀才。”他略有得意地一翘唇角,又续道,“且对岸便是裴家巷,这才说服了他们家主点头。”
颜太太道:“你问了几时搬来?到时我们做邻里的也要相请一场才好。”
颜同文就道说人还在往南江的路上,自己这里已有数。
等后面车过了半道,颜家人这才绕出了巷弄。
栖鹊桥在县前以北,横跨玉带河上,喧阗的两头桥市因着今日的观舟活动更是引得岸上隐隐有万头攒动之势,大大小小的酒家里席价纷纷涌贵,多数人都只能见缝插针地在河堤上寻找站位,饶是如此,临河的酒楼食肆也是一位难求。
颜瑛一面不动声色地往人流中张望,一面听着她父亲在前头用颇有些得意的声音说着他因着些人脉才得以在景观最好的望舟楼——后面那间品珍楼里定到了一桌席位。
“那不是戚府的奶奶们?”颜太太在街口站定,眼向着望舟楼说道。
其他人随之望过去。
李月芝道:“义二奶奶好像也来了。”
郭琴儿目光一转,笑说道:“这位奶奶向来守寡一样深居简出,今天倒也出门凑这赛舟的热闹,看来那府里动的阵仗不小,怕不是趁着过节又做什么事吧?”
“你弗要乱说。”颜同文眼里含着笑,“人家义二爷可好好地在成都做知府。”
郭琴儿眉梢轻挑,睨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