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谈话,已经接近尾声。然而沈姜次的心情却没有就此沉寂落入尾声,藏匿在衣袖之下的手指被握得吱吱作响。
步微的视线不自觉的落在他身上,嘴角扬起的笑意,总有一种大仇得报的感觉。“本宫原以为像慕公子,是不会放在心上。可到底是本宫太高估了公子,再聪明的猎人最终也拿不下最狡猾的猎物。”
沈姜次沉默不语,又过了片刻才抬眸看着她,眼底的冰冷隐约透露着一股淡淡的暗色。
步微见状,则是不慌不忙的将那已经凉透的茶水倒入手边香炉处,随着滋的一声原本还燃烧着的香炉灭了,甚至于弥漫在笔尖的香气都淡了几分。步微又沏了一杯新茶,推到他面前。那升起的热气混杂着还未彻底熄灭的香气。在沈姜次眼前弥漫,没一会儿的工夫,沈姜次就觉得脑袋愈发阴沉,浑身上下的力气就像是被人猛然间抽走。
沈姜次半撑着头,低垂着眉眼,耳畔步微的声音再次升起。“公子,不!本宫也应该称呼你为一声殿下,永安王殿下,既已经明牌,那就没有必要在继续说下去。我本不想将这一切弄得那么难堪,可是偏偏你自己走上了歧路,既然挡了本宫的路,那就休怪本宫翻脸无情。”
沈姜次微微摇头,他企图让自己变得清醒,可终究是无济于事,撑着最后一丝理智他想起来异常。下一刻砰的一声在殿内响彻,香炉连带着茶盏跌落在地,一时间一片狼藉。
步微听到动静猛的站起身来,可终究没能避免那滚烫的茶水溅落到衣袍上的情况发生。一身好好的衣裳就这样糟蹋了,她眉间涌上些许不悦,可当看着沈姜次无力的样子,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容,“不用白费力气了,这药就是为你特意调制的。”
沈姜次这次到底算是栽倒在自己不擅长的领域,此刻的他只能任由自己的身子瘫软,此刻他却是隐约就猜到了什么。
步微这算是彻底摊牌的样子,她略微整理了褶皱的衣袖,随即缓缓蹲下身子,一副胜利者的姿态打量着沈姜次,“永安王殿下,想到了什么?那?让本宫猜猜可好?你此刻是不是在想明明本宫与季秋之间不共戴天,可他为什么还是将这种下毒方法告诉了本宫?”
看着他略带坚毅的眼神,步微顿感没趣。她站起身子:“不知?没关系,就这样吧!下辈子若是有空亲自找季秋问问就行了,多大点事儿?!不要紧的……”
沈姜次听着他的话语只觉得整个脑袋嗡嗡的,下一刻整个人就好像置身一片黑暗中,他的双眼就好像被蒙住一样,眼前满是烟雾,他居于中心,却不曾将一切看透。他强撑着理智问道:“你难道就不怕谢砚知道了这一切,降罪于你吗?”
步微嘴角的笑意更甚,她未曾想到那不可一世的永安王殿下,退却了所谓的身份,离了东濮,来了北襄。既然活成了依靠男子而活的人,这与那些深墙之内的世家妇人有什么区别!
她道:“这也就不牢你操心了,至于北襄皇帝那本宫自有妙招。”
沈姜次的脑袋越来越沉,在意识彻底坠入黑暗之际,他隐约听到那尚未说完的话。
“或许你应该感谢本宫……”
“若不是因为本宫,你又怎么会这么轻松的死去,永安王这三个字一旦对外彻底摊牌,他们能在一瞬间把你撕碎!”
话音落,周遭在一瞬间彻底静下来。步微站在原地,锋利的匕首从衣袖中掏出。与此同时,日光不甚入户,配合着将她的身影拉长。
一阵风掠过,窗外的树叶被吹得吱吱作响,叶片映照在紧闭的殿门上,一切正在不慌不忙地进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