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说行医需要望闻问切,但对于胡大夫来说。耳背并不算是什么大问题,毕竟这些问诊来的病人也经常是谎话连篇,不听也罢。
他诚然没听到小厮先前和他说了什么,只当是小厮又催着他早些闭诊。直到刚刚那一番闹腾,他这耳朵也只是大约抓住了一下重点——江陵来了,还受了伤,需要抓药。
“真是,一个两个的。都不让人省心!”胡大夫念叨着,脚下生风,径直往侧殿去了。这一路不过两段长廊,胡大夫心里却做出了好多种最坏的打算。
他素知江陵并不是个八面玲珑的人,虽然聪慧,也不过就是勉强能让他破例收在门下的样子。江陵又出身贫寒,这一入官场……若是小事儿,江陵定是不会寻来的。住在医馆的几個月里,江陵已然比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徒弟使唤起来顺手,常见的病症外伤,他不会处理不来。难道是中毒?还是挨了板子?
江陵奄奄一息的样子在胡大夫脑海中一一上演,他猛地推开门,嘴里还不忘数落:“我就说你不该去当官,就应该跟着我行医!做个郎中虽然没有官爷体面,却也是衣食无忧。总不至于横尸街头!不过也没事儿,现在也不晚!能来就好……能来就好……”
等他一抬头,与全须全尾的江陵四目相对,此时才发现屋子里坐着的伤患,九皇子。胡大夫扯着老脸干笑了一下,“嗬,祸及家人!还不去拿药箱——”
江陵看着胡大夫一点点剔除掉九皇子伤口周围坏死的肉,起身去屋子里拿了一个红色盖子的瓷瓶出来递给胡大夫。
“你来看他手掌,一点儿老茧都没用。用这药虽然能舒缓痛感,对于他这细皮嫩肉的公子哥儿,可是容易留疤的。还是要用带麝香的猛药更稳妥。这样掌纹也不会被破坏,上药的时候也要注意肌理。”胡大夫用小刀将九皇子手心上最后一处坏死的皮肤割掉,又抬头嘱咐道:“每三日过来换一次药。不要握拳,不要写字,更不能沾水。”
九皇子早就出了一头的汗,他觉得这一盏茶的时间远比直接握住那烙印要疼上许多,他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骂这老头儿了,但碍于面子,好歹是忍住了,一听说要下猛药,连忙道:“在下是个糙人,一个疤痕算的了什么。”说着便直接拿了江陵手里那个红色盖子的瓷瓶,被胡大夫一把夺了过来,换成了药膏。
等胡大夫走后,灼热的痛感才逐渐消退,总算是得到了安宁。九皇子舒了一口气,对江陵道:“我这阵子太忙,你那边有什么事儿就直接去竹苑。将文书扔在我案头就行,或者让青城捎个口信。”
“竹苑里的人,就一定比我可靠吗?你就对他们那么放心?户部那本奏折——”
九皇子本想再次搪塞过去,但他顿了顿还是坦诚道:“江陵。在皇宫之中。没有任何一个角落有密不透风的墙,我知道竹苑已经千疮百孔,但好在我知道它们都是哪儿在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