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1 / 2)

她停了一停,往下面的阴阳坑里又看了一眼,有些唏嘘道:“不然的话,他们刚刚应该就已经死了吧。”

夜魅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她打断:“在这霜天境里,还没有人敢违逆我。”

夜魅的确不敢做些什么,最后只能悻悻退下,水镜中的画面便到此为止了,虽然看不到接下来的故事,但联系之前段轻舟讲述的故事,他们大概也能猜到后来发生了什么,不过就是最后一条生路封死罢了。

这便是当年被段轻舟错过的一段往事,可一个问题得到了解答,另外一个问题也随之而来,乔挽月那时候为什么会变成那个样子。

他们抬头看向乔挽月,乔挽月知道他们想要问什么,摇了摇头,这些事她也是最近才知道的,之前段轻舟在信里提起此事,她也一直是将信将疑,她并不是怀疑段轻舟说了谎,只是觉得段轻舟那时候见到的人或许并不是自己。

今日亲眼所见水镜中的一切,才知道当年在这里段轻舟被坑得不冤。

“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有人忍不住出声问道。

没有人回答,在场除了银面人,没有人知道这一切的答案。

段轻舟有些失神地望着半空中那面早已经消散的水镜,他虽已经做好了当年之事或许并不是他所想的那样的准备,然而现在亲眼看到了,还是有些……

就好像是做了一场梦一样,可他也分不清这就是是一场美梦,还是一场噩梦了。

很奇怪的是,段轻舟以为自己心里会很难受,然而心中却是异常的平静,像是冬日里被冰封的湖泊,任由落叶飘零在里面,也不会荡起丝毫的涟漪,可谁又能知道在冰面之下,涌动着怎样的惊涛骇浪。

他在自己的舌尖咬了一下,疼痛让他整个人更加清醒了一些,他抬起头,向眼前的银面人问道:“前辈是从哪里得到这颗落魄珠的?”

“阴阳坑下有夜魅,喜食人脑,吃了人脑后,它就会无意识地模仿死者的行为。”

因为上一个被它杀死的是个喜欢唱戏的女修,所以他们在那下面先听到的尖叫声,和后来听到的唱戏的声音,都是它发出来的。

听到银面人这句话,在场的几个道友感觉自己脑袋一凉,幸好幸好,他们的脑子都保住了。

“那个东西……它说会让我们活着,它答应了一个人,为什么?是谁?”

乔挽月右手拇指和食指的指腹下意识捏了捏,有点想走上前去,跟这些个道友们来一句,区区不才,正是在下。

几年前在霜天境中的迷雾正在一点点被揭开,雨下得越来越大,远处的灰松林在这雨幕中渐渐模糊,细细长长的黑色月狗融化在这雨水之中,墨色顺着溪流奔流而下,很快就不见了踪影,银面人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把油纸伞,撑在他与乔挽月二人的头顶。

其他的道友们看到这一幕,对这位前辈的区别对待已经见怪不怪了,只是心底还是会好奇他和乔挽月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一路上,银面人虽没出手过几次,但是给他们的感觉非常的深不可测,即便是他们有些人前些日子在讲学大会上遇见的天辰宗的那位文光长老,也没有给他们这种感觉。

当年在阴阳坑下面困囿了他们多时的结界,被他轻轻一挥手便完全散开,差点要了他们的脑子去的夜魅,也不过在短短的几息工夫就没了命去。

这人究竟是何来历?

道友们目光灼灼地看着这个银面人,银面人侧过头,看着矗立在雨中的高大石碑,上面剑痕斑驳,不知多少年前留下的,他声音冷淡,道:“剩下的,那就要问问这里的碑灵了。”

“碑灵?”几个道友异口同声地向他问道。

“霜天境中的碑灵,自以为能够掌控整个霜天境,”银面人的语气中带着些许的冷嘲,“却也不过是个可怜的囚徒罢了。”

银面人抬起手,指尖轻抚着眼前的石碑,随后站在他身后的这些道友们就看到那石碑的表面竟是现出一道红光,如同水中的锦鲤一般,在他的指尖到处逃窜。

银面人对这种你追我逃的把戏并不感兴趣,指尖神光萦绕,如同丝线一般向四周蔓延开来,不久后,那抹红光就停在银面人的指尖,再也动弹不得。

众位道友到现在仍是没太明白银面人这是在做什么,却也没有上前去询问,银面人道:“是你自己出来说,还是本座将你打碎了,以搜魂术亲自来看。”

石碑表面上的红光摆动了两下,最后在石碑表面化出一道虚虚的轮廓来,看着像人,但又不完全像。

银面人没再说话,静静地等待碑灵交代自己当年的犯罪经过,然而碑灵开口的第一句却是:“我又没有错。”

它的声音像是从无数的砂砾中磋磨出来的,沙哑又尖细,听得让人很不舒服。

宋致不由得想起自己家中那个小弟每次洗苹果时,双手在苹果表面摩擦的声音。

太可怕了,这个碑灵果然很有一手。

众人看不见银面人面具之下是怎样的一副表情,只听着他淡淡向碑灵问道:“没错么?”

碑灵道:“弱肉强食,他们到了我的地盘,就是我的东西了,为我所用,有什么错!”

银面人轻轻笑了一声,向碑灵问道:“本座现在将你打碎,是否也算得上是你口中的弱肉强食?”

碑灵立刻闭上嘴不说话了,它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个男人不好惹,所以在察觉到这个男人到来后,根本不敢现身,可他没料到,自己这样低调,还是被对方给发现了。

“你若是不想说,本座便动手了。”

虽然被银面人给威胁了,但碑灵依旧坚定地认为自己并没有错,它只不过是想要变成人,想要从这个鬼地方出去罢了。

然而它现在也不敢在银面人的面前跟他争论这个东西,不就是想要知道当年是怎么一回事嘛?它就好好跟他们说道说道,说起来也有好长时间没有人来它这霜天境听它说话了。

天空更加阴沉,碑灵的身影在石碑表面伤忽明忽暗,它将当年的一段往事缓缓说来,它的声音实在难听到了极点,但偏偏这件事对各位道友都非常重要,他们必须得仔仔细细地将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听得明明白白。

宋致更是备受折磨,感觉浑身都痒得厉害,恨不得找个粗糙点的东西好好蹭一蹭。

碑灵的声音断断续续,当年这些小道友会陷入阴阳坑中也是它一手策划的,本来是要让他们全军覆没,没想到段轻舟会在最后关头将乔挽月给推了出来。

不过碑灵并不担心,只是一个修炼到第二重的小修士而已,能够掀起什么风浪来?

况且不管是在阴阳坑外面,还是里面,只要是在霜天境里,对它的影响都不大,它故意让乔挽月看到了阴阳坑里同伴们性命垂危的狼狈样子,然后诱导乔挽月以天赋与它做了交易,若是乔挽月答应得稍晚一下,怕是几个道友都要没了命去。

乔挽月不是第一个被它夺了天赋的修士,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但是确实最让它喜欢的,很纯粹,很漂亮,像是冬日里的第一片落雪,犹带着秋天里暖阳的温度。

这是这么多年来,这是它拿到的最满意的一份了。

碑灵说到这里,忍不住桀桀桀狂笑起来,它的声音就更加难听,像是断了齿的锯子,宋致整个人都要扛不住昏厥过去。

众位道友对这个声音的抵抗力比他稍微强了那么一点,如今知道了这桩旧事的始末,心中自然十分震惊,他们此前从来没有想过当年救下自己的人里其实还有一个乔挽月,还是她舍了修真界中百年难一遇的绝佳天赋才换来他们活下来。道友们看向乔挽月的目光中充满了某种不好言说的诧异愧疚恍然大悟等种种情绪,以及……莫名的慈爱。